更為重要的是,那日在妙善寺下的木屋,方杳杳對秦朔提議,讓秦朔登基後強佔喬時憐為妃,且更有著暗害蘇涿光的意味。
喬時憐一想到便覺惡寒不已。
她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而一味躲避秦朔不見得是個好辦法,只會讓秦朔對她念念不忘。索性,她不如想方設法撮合秦朔與周姝,讓他斷去唸想。
黃昏欲晚,天添凜寒。
此番秦朔步於前,他的近衛隨在二女身後,怎麼瞧著都是一副以防她們逃跑的模樣。西風滿臉不爽地抱臂跟著,若非喬時憐不時安撫,只怕她已憋不住胸中怒火。
及入醉蔭樓內,秦朔邀二女就座。
秦朔目光未移開過喬時憐身上半分,“時憐…”
喬時憐更正著他所喚:“殿下,我已嫁入將軍府。按禮,您需喚臣女蘇少夫人。”
秦朔臉色變得難看,接著他緩和了面,作平常色,“時憐,孤與你一道長大,相識相知十年。孤把你當做孤的妹妹,這稱呼,疏遠了。”
喬時憐與周姝聽罷,強忍住怪異感。
當做妹妹?他對喬時憐的心思昭然若揭,誰信?
喬時憐置若未聞,側過身對周姝道:“阿姝,過幾日京中會來一戲班子,是你上次同我提的那個,我想你定會喜歡。”
話落,她捏了捏周姝的手示意。
秦朔接過話,“孤也去。”
周姝笑道:“姝竟不知,殿下也喜歡聽戲。”
秦朔有意無意地瞄了眼喬時憐,“孤當然喜歡。”
周姝只是覺得如今太子像是變了個人。那向來傲然萬物,不可一世的秦朔,態度陡然轉了個十八彎。她不知如何形容,若非要說,便是像是一隻威風凜凜的野犬,變成了在喬時憐面前搖尾的狗。
當然,為著小命,她是不會把她對秦朔的看法說出來的。只是念頭一旦生起,周姝就難甩掉這想法了,看著秦朔越覺越像。
尤其是秦朔未再在喬時憐跟前作情深,反是侃侃而談,耐心聽著二女閒聊,不時插言搭話。
若非知曉秦朔居心,只怕周姝還真以為他是來請她們喝茶聊天的。
半道秦朔臨時離去,周姝忍不住附耳對喬時憐言,“時憐,不瞞你說,最近我總能遇著太子,這事我覺得不是巧合。”
喬時憐點頭,喚來了候在外面的暗衛,“東風。”
東風已趁此時辰查明回來,他垂面稟道:“回少夫人,此舉正如周姑娘所料,是有人刻意為之。”
喬時憐問:“是何人?”
東風:“屬下觀察到,附近有中宮的人。”
喬時憐心下明了,她執起周姝的手,“阿姝,這可是好時機。中宮有意,你可要抓緊了。”
看來上次中秋宴賞會爭得的機會並未白費。論家世與品行,周姝在儲妃選拔一事上本就佔據優勢。
周姝點點頭,她本就在皇宮裡安插了人手,不時在皇后面前對自己美言。只是眼下橫亙著太子的意願,她才沒什麼把握。
喬時憐謹慎地環顧四周後,把手裡密箋塞入周姝袖中,小心藏好,壓低聲道:“阿姝,這是太子的喜好與忌諱,連著往後半年的行跡安排亦鉅細無遺。之前我知你也在這上面做了不少功夫,但百密一疏,我也只是比旁人多了解幾分,若是能幫上你,便再好不過。”
她心想,前世也未算白活,至少在有些事上,她還能依著前世回憶,摸清楚發展的軌跡。只是她自己已經由改變嫁入了將軍府,沒法循著這曾經歷過的年月,去知曉自己將面臨什麼。
“時憐…”周姝一時只覺鼻尖微酸。
她其實有想過完全不借助太子,自己去爭得儲妃之位。可喬時憐卻願意為她,不顧太子與其前嫌,做到這等地步。
周姝憶及前幾日,她得西風傳話,說喬時憐邀約她於城中茶樓。至後才覺,是蘇涿光假借喬時憐之名,約她會面。
她本是疑惑之至,此後在蘇涿光的解釋裡,才知北方戰事牽連的不僅是周家,連蘇涿光亦有可能赴西北。
故蘇涿光相托,想讓周姝近日代他多照看喬時憐,加以陪伴。只因大夫言,喬時憐思慮過重,心有鬱結,不宜多添煩思,他擔心屆時喬時憐難以接受他將要離京的訊息,才早作準備。
周姝暗暗為喬時憐高興,看來這蘇少將軍也非是冷情之人,待喬時憐細心備至,極其用心。
她從前因儲妃之位,欲奪得太子秦朔而對喬時憐生出愧疚,如今見得喬時憐另有歸宿,又是段好姻緣,她亦安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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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初雪挽起,點點霰散。
夜臨時,長街人影寥落。
喬時憐同周姝交代完畢後,趁著太子還未歸,從醉蔭樓悄然離了去。卻是在她方踏出燭火通明時,恰見一抹白影候在闌珊裡。
那人正是蘇涿光。
她見此,不知覺地加緊了步子,欣然至蘇涿光跟前,“你什麼時候來的?”
蘇涿光垂目盯著她,那眼波明明如月,笑起來極為勾人。
蘇涿光未答,只是瞥了眼醉蔭樓,沒由頭地來了一段意味不明的話,“近來不喜薔薇香露,喜歡山茶配以淺茉莉香,常去明月閣,心情好時會點荷露……”
“打住!”
喬時憐遽然通紅著面,這分明是她寫給周姝的有關太子的喜好,沒想到不知何時被蘇涿光發覺,還一字不落地把這複述了出來。
如今落得這等尷尬境地,她不免頭暈目眩,旋即雙眼一闔,往他懷裡軟軟倒去,“我頭好暈,好像聽不清你在說什麼……”
蘇涿光目光幽深,平然面上瞧不出喜怒,他問道:“只允你寫,不允我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