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在天地浮沉裡牢牢抓緊他, 想要切實感受他的存在, 想要他的回應。
可她也怕失去他。會怕他不再喜歡她,會怕他死, 更怕他棄她而去。
她好像真的是喜歡他的。
少頃,周姝低聲在她耳畔道:“時憐,告訴你一個好訊息。”
喬時憐回過神,“是關於你和太子的進展嗎?”
周姝眸光微漾,“昨日我照著你給我的密箋,去落霞山的碧靈池閒晃,果然遇著了太子。卻不想太子為摘得難見的寒蓮,失足跌入了池中,恰逢他所著衣衫煩瑣,落水時纏住了腳,被我救了起來。”
喬時憐知,前世秦朔便為她摘蓮不慎落水。那時是因他欲與她說情話,又知她面薄,就屏退了左右,始才有如此狼狽一幕。至於這一世為何亦如此,她便不得而知了。
周姝續道:“因是救命之恩,太子如何也得答謝我一番。方才皇后娘娘的女官還來找我,說宴後想見我呢。”
喬時憐不禁為之生喜,如此看來,周姝之事十拿九穩,所欠缺的,唯剩一個良好的時機,待賜婚的聖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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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一隅,冷松深青處,蘇涿光負手而立。
蘇涿光瞥了眼從廊下步來的季琛,後者面帶鬱色,神情萎靡。季琛不時抬手揉著後頸,似是沒能睡好。
蘇涿光問季琛:“玉佩呢?”
依他對季琛的了解,季琛於正事上向來雷厲風行,從不拖沓。太子近來未得任何動靜,應是季琛在呈交玉佩上出了問題。
季琛凝了面色,他往前稍稍傾首,對蘇涿光低聲道:“我正要跟你說此事呢,玉佩不見了。”
蘇涿光漫不經心地道:“被你吃了?”
季琛白了蘇涿光一眼,“浮白,你安慰我兩句會死嗎?”
蘇涿光面不改色,“哦,你堂堂季懷安,也有失手的時候。”
季琛:“……”
“這事沒法聊了!”
這蘇浮白怎麼還記仇著上次中秋宴賞會里,他指其調侃言“堂堂蘇少將軍”這句式?如今這回旋鏢扎至自己身上,季琛只恨自己那時非要同蘇浮白逞言。
蘇涿光見季琛氣得欲走,始才挑起話茬:“怎麼丟的?”
季琛愁眉不展:“我要是知道,我用得著鬱悶?”
“近日我定是觸了黴頭。前些時日好端端的走在皇宮裡,被昭月公主侍衛套著麻袋一悶棍打暈,我到現在頭和脖子還疼,做起事也總覺得反應遲鈍。連御史臺的人近來都誇我,和藹可親。”
季琛一連告假了好幾日,此後回御史臺,便得來了同僚如此評價,他更為愁悶了。
蘇涿光聽出了端倪:“打暈後呢?”
季琛擰起眉心,回憶道:“打暈後…我見著是昭月公主,不敢發作。為著我這清白之身,我嘴皮子都要磨爛了,才從公主寢宮裡逃出來,我容易嗎我?”
昭月向來對他無所不對其用,季琛早已司空見慣。按他的話來講,便是比起他審問犯人的手段,公主還算得上溫和。當然,季琛避免麻煩,見著昭月向來是有多遠躲多遠。
殊不知,此舉反是會惹得昭月變本加厲。
蘇涿光思忖半刻,“玉佩落在昭月那裡了?”
季琛沉吟道:“不會吧…若是我的玉佩,她定直接要過去了。太子的玉佩,她是認得的,怎麼也得問我如何得來的吧?”
蘇涿光眼底掠著寒芒:“今日我本想告知你,暫且不要把玉佩呈上去。”
季琛不解:“怎麼?”
蘇涿光答言,“昨日我得到西北軍報,烏厥人隱有異動。但此間動靜並無大礙,盡在副將裴無言掌控裡,他們掀不起浪。只是這軍報可大可小,嚴重與否,非是我能定斷。”
季琛驀地明了,他壓低了聲,“你擔心太子會從中作祟,把這道軍報誇大化,在聖上面前添油加醋,讓你離京赴西北前線?”
太子至今仍掛念喬時憐,他也知曉一二。故有此調離蘇涿光的機會,想來太子不會輕易放過。
蘇涿光頷首,“嗯。值此時候,若把玉佩呈上,太子勢必會反擊。”
那日妙善寺下,方杳杳被捉姦一事,明眼人都能瞧出季琛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更遑論,只要太子有心去查,便知那提議慧禪大師帶一眾見佛珠一舉,是季琛所授。
只是他與季琛向來不懼太子會做什麼,縱是反擊,也要有著力點才是。
但如今,北方戰事起,那便不一樣了。
季琛深明其中利害,他嘆了口氣,“既然如此,尋回玉佩一事也用不著這般急切。當初行此舉,是為了給蘇少夫人出口惡氣,但眼下,若此舉的後果將致你遠調離京,倒顯得有些得不償失了。”
蘇涿光目光落至遠處巧笑嫣然的喬時憐,眉眼挑開冷冽,“近來朝中好些人坐不住了,我離開京城是遲早之事。這枚玉佩若能尋回,待我離京後再用吧。”
季琛意味深長地瞄了他一眼,“你還真是把關於她的事都安排得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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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得天泛澄色,澈然如洗。
喬時憐至瑤光宮,見得玉臺旁,一雍容女子嫋嫋婷婷徐行。
喬時憐端正行禮,“麗妃娘娘。”
麗妃攙起喬時憐的手,莞爾一笑:“不必多禮。今此來瑤光宮,可是遇著什麼難題?”
“娘娘,如果喜歡一個人,需要為他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