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我哄我內人…都是一夜,一夜…到她喊停為止……”
第61章 61 、舊地
酒碗相撞間, 粗聲豪氣直衝雲霄,撇開沉沉夜色。
喬時憐端坐於西風身側,靜觀著軍營百態。她忍不住想去了解, 蘇涿光長年所在之處是何樣,他身邊一眾之人, 又都是什麼模樣。
噼啪篝火旁,一眾喝得忘形, 更有甚者醉得踩在了案上, 拍著大腿甕聲說著話,情緒高漲。
用西風的話來說,便是若非礙於喬時憐她這個少將軍夫人在此,知得收斂幾分,他們蹦到營帳上都不覺奇怪。
她不由得想起,這一世她主動去接近蘇涿光時, 那在落霞山別院回府的馬車裡, 他便強調著她在他面前不用守禮。
在這樣遠離世俗禮節規程的西北,何來守禮一說呢?
不多時,喬時憐便覺得自己久未身處如此熱鬧裡, 別於京中宮宴上各人懷揣的心思,這樣濃烈似酒的氛圍讓她不自覺沉浸其中,心神鬆弛下來。
只見一身形魁梧計程車兵捏著酒碗,洪亮的聲線如鍾, 其面上一道長至下頜的傷疤猙獰, 隨著他眉飛色舞的神色扭動著。
他喇著酒嗓:“話說那次, 也是沙塵漫天, 烏漆嘛黑,啥也看不清。我們跟著少將軍一路探入敵方險地, 迷失了道。在那沙子裡撐了五日,渾身都是被毒蟲咬得喲……”
“要不是我護著我這張英俊瀟灑的臉,都沒法娶媳婦了!”
他的口音本就蹩腳,加之如此誇張自嘆,喬時憐聽後忍俊不禁。
座中一眾亦被他尾句鬨笑:“少來!瞧你那德行,人家少將軍都好著呢!”
士兵瞪著眼,“你小子是沒在那時候跟著少將軍,少將軍那會兒也是眼睛被毒害了一些時日,這沙裡不知吹的什麼東西,毒著呢!全憑有少將軍,我們才能順利搗破敵軍補給,有命回來。”
喬時憐不由得一怔,他的眼睛從前也被毒害過嗎?那是之後醫治好了,能夠復明?可為什麼如今他卻沒能恢復,是因為沒得到當年的良藥?
想到此處,她側過身,朝向正狼吞虎嚥的西風,搖著其手臂急忙問道:“蘇涿光的眼睛是能治好的對嗎?需要什麼藥材,在何處?即便是再難尋,再珍貴的,我走遍天涯海角也給他找到。”
她心跳驟然加劇著,若有復明的法子,她何嘗不激動呢?
西風只覺自己快要被喬時憐搖暈了,還未嚥下口中的肉,只得出聲說著:“唔嗡烏次。”(不用如此)
喬時憐始才留意到自己的失態,靦腆一笑,“你…你先吃。”
隨後西風雖是嚼著口中美味,但喬時憐目光如炬,盯著她的嚼咽動作半刻未移,委實讓她難以下嚥。
少頃,西風清了清嗓,對喬時憐道:“少夫人,是這樣的,上回少將軍不慎傷了眼,恰好有一西域商人路過,獻得了秘寶,才讓少將軍恢復…如今這西域商人早消失無蹤,所以…”
不遠處的北風聽得搖了搖頭,西風編起話來真是有一套。
喬時憐聞言,眸子當即變得黯然,卻又聽西風話頭一轉,“不過啊——”
“於大夫在西北可是被稱之賽華佗,他是有一個法子能讓少將軍復明。”
喬時憐方萎靡下去的心緒再度振作了起來,她彷彿抓著了救命稻草般,心切問道:“是什麼法子?”
“咳,是……”西風垂著眼,似乎對這法子有些難為情。
喬時憐湊近了她跟前,屏息靜聽。
北風眼見著喬時憐滿懷期待的目光先是化作異色,旋即面頰灼如雲霞,從耳根至白皙的頸,通紅無比。
“就,就是這樣。”
西風磕磕巴巴地說完後,察覺喬時憐已是捂著滾燙的臉,遲遲不言。
她悄然歪過頭去看北風,翕合著唇作著唇語:我這樣幫少將軍,少將軍會不會給我記一功?
北風不置可否,同樣方式應道:是記哪門子功?編話本的功嗎?
西風翻了個白眼,低聲嘟囔著,“這些個男人都沒勁。”
忽有一馬聲嘶鳴,氣勢糾糾踏來。一眾紛紛讓開,唯見掠動的火色前,駿馬行至喬時憐旁處。
西風抱著盤驀地大叫:“哎喲我的肉!全沾上土了!”
喬時憐撇開眼前濺起的泥塵,回身看向這始作俑者,微微愣神,“野風?”
西風仍在罵罵咧咧,北風無奈地瞄了其一眼,對喬時憐道:“看來是少將軍找您了,少夫人快去吧。”
喬時憐折身望向此前蘇涿光所在的篝火,其處已是沒了他蹤影。
她眨著眼看著在和西風打鬧的野風,猶疑道:“我…我就這樣去嗎?我不知道他現在在何處。”
北風答道:“野風識路,少夫人只需要上馬就行。”
喬時憐頷首,跨坐在馬鞍處時,才察覺那鞍上多了兩處軟綿之物,正好貼合在她腿傷之處,不會讓她覺得騎行疼痛難忍。
她輕輕蹬著馬肚,隨即夜影變換,寒風蕭蕭拂面,半刻後,她便見著了軍營入口處,浸在昏沉裡的身影。
似是聽到馬蹄聲響,蘇涿光稍側過身往她來的方向而立,直至喬時憐勒韁繩而止,他躍步翻身,穩穩坐在了喬時憐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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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珍澄澈,星斗闌干,聚如銀河。
遼遼隔壁處,曠闊無垠之上,野風朝著前處疾馳著,馬背上相擁的二人廝磨著耳語,由著揮落的星光揉散。
蘇涿光輕聲在她耳畔說著:“我知夫人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