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在這兒畫押。”不良人讓魯九在剛剛那張紙上按下指印,折了折揣進懷裡,“屍體是你埋啊,還是我們幫你埋啊?”
魯九:“啊?我可不管!”
“你不管可就埋亂葬崗了。”
“隨便隨便。”
不良人攤手,“辛苦費,一百文。”
魯九大怒:“我沒錢!”
“我有錢。”小燕掙扎著爬起身,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布包,拎出來一吊錢,想了想,又道,“我想好好安葬時爺爺——”
不良人:“小丫頭,這點錢可不夠買墳地棺材,至少要一貫錢。”
小燕攥著自己可憐巴巴的一吊錢,眼淚噼裡啪啦砸了下來。
“我有——”靳若剛說了兩個字,就被林隨安扒拉到了一邊。
林隨安從荷包裡掏出一片金葉子,“好墳地,好棺材,立碑。”
魯九嗖一下竄了過來,搶過金葉子連連鞠躬作揖,“多謝這位大善人,放心,我身為叔父的侄子,定會將叔父的身後事辦得風風光光!不知這位大善人和我叔父有何淵源,若是不嫌棄的話,不若去家裡喝碗茶——”
林隨安:“滾。”
魯九:“是是是,滾了滾了!”
小燕萬分感激,朝著林隨安和靳若深深鞠了一躬。
四個不良人抬著的屍體走了出來,果然不出林隨安所料,屍體已經呈“腐敗巨人觀”的狀態,兩張草蓆根本蓋不住巨大的屍體,吊在外面的胳膊粗壯得幾乎將衣衫繃裂,手背上佈滿了蛛網般的靜脈,圍觀眾人齊齊後退捂住口鼻,面色不忍,小燕想要上前又不敢,萬分緊張的狀態下只撫了下草蓆,草蓆滑開了,露出了魯時腫脹的臉——面板汙綠,顏面腫大,嘴唇外翻,一雙凸起的眼球定定看了過來。
林隨安腦皮一麻,眼前劃過一道白光,金手指畫面再次出現:
泛光的小木匣,裡面墊著棉布,棉布中央擺著一根珍珠簪。
*
靳若自告奮勇送小燕回家,太敬業反而顯得不正常,八成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人家小姑娘長得水靈,顛顛兒獻殷勤去了。
花一棠一眾還未別院,林隨安閒極無聊,癱在臺階上吹晚風,正是烹飪晚飯的時間,空氣裡彌散著燒柴火的味道,這個時代的空氣汙染並不亞於現代,一到飯點,住宅區的濃煙遮天蔽日,十分嗆人。
灰濛濛的天空搞得林隨安的心情有些惆悵,她的金手指雖然看到了線索,但並沒有什麼鳥用。第一,魯時死了,死無對證,第二,她並非官府中人,沒有搜查魯時家的許可權,自然也無法尋到魯時記憶中的首飾,第三,如果找花一棠幫忙……她要如何解釋線索的來源……
就如同聽到她心中所想一般,院門砰一聲開了,花一棠步履如風走進來,花瓣般的衣袂隨著步伐翩翩飛舞,又飄飄落在了她身邊,林隨安怔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花一棠竟然和她同一個姿勢癱在了臺階上,半截衣袂飄到她的腿上,萬分幽怨嘆了口氣,“真是見鬼了!”
林隨安不動聲色掃開花一棠的衣袂,“查到了什麼?”
花一棠:“袁家是河嶽城大戶,袁家五孃的首飾都是珍品,價值比那套珍珠首飾不遑多讓,袁家五娘言談舉止磊落,並無不妥,應該不是偷換首飾的人。”
“然後呢?”林隨安直覺花一棠話沒說完。
“袁家五娘說根本不認識陪她試戴首飾的老婦,只是湊巧在店門口遇到,見那老婦頗為面善,心生好感,多聊了兩句。”花一棠坐起身,瞪著一雙眼珠子道,“這便是最詭異的地方。”
林隨安挑眉。
花一棠從袖口抽出一張紙遞給林隨安,紙上是一張老婦人臉畫像,畫功精巧,栩栩如生,容貌慈祥。
“這是我根據袁家五孃的描述繪製的人像。”花一棠道。
林隨安有些驚訝:“好畫功。”
想不到這紈絝還有點真本事。
花一棠得意搖了兩下扇子,又想起似乎不是得意的時候,清了清嗓子道,“袁父看到畫像認出了人,是袁五孃的姨婆,早年遠嫁廣都,袁五娘出生後不久袁母病逝,袁父續絃,兩家姻親越走越遠,多年沒有往來,袁五娘從未見過這位姨婆。”
林隨安:“說重點。”
“重點是——”花一棠深吸一口氣,兩隻眼珠子黑黝黝的,“這個姨婆兩年前已經死了!”
第50章
喔嚯嚯?!
林隨安眉毛幾乎要飛起來:這可有趣了。
花一棠說完打了個哆嗦, 擼起袖子給林隨安看他的胳膊,“瞅瞅,我汗毛都豎起來了!你說是不是見鬼了!”
花一棠胳膊又白又嫩, 莫說汗毛,連個毛孔都瞧不見, 也不知用了什麼美容聖品消去戒尺的紅印後, 愈發顯得膚若凝脂,林隨安的目光在其上流連忘返,眼瞅著那白生生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噌一下收了回去。
“或許只是面容相似之人。”林隨安收回目光道。
花一棠手忙腳亂拉好袖子,耳廓泛起粉紅。
林隨安表情紋絲不動:“木夏和伊塔呢?”
花一棠搖扇子的姿勢略顯僵硬,“木夏去查袁家姨婆的訊息,花氏在廣都也算有幾個鋪子, 聯絡一下應該不難查。伊塔去查其他珍寶坊——”
“你懷疑其他店裡也有贗品?”林隨安問。
“再查查總是沒錯的,”花一棠的表情動作恢復了正常,“你那邊如何?”
“小燕收工後去見一名叫魯時的老手藝人,但是——”林隨安皺眉, “魯時死了。”
花一棠的扇子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