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這些人用的是一種陣法!”白汝儀大叫,“我在書裡讀到過!”
花一棠一把薅過白汝儀,“什麼陣法?!”
白汝儀深吸一口氣,“是九宮玄武陣,有陣訣曰:地盤坐山,九宮算略,五行引數,迴圈不已,成玄武之甲,固若金湯。”
“原來如此,”姜七娘手指抵著下巴,“奇門遁甲天、地、人、神四盤中,唯有地盤不動,配以五行相生相克之道,便可成堅固無比的圍困之陣。”
白向崩潰:“你們能說點正常人能聽懂的嗎?!”
花一棠撩袍單膝跪地,抓過酒盞啪一聲敲碎,以碎片在地板上快速勾畫出一個九宮格,“九宮圖乃是五點陣圖的擴大,五位乃為五行配合之基準,”碎片劃過九宮格的十字交叉位置,“四方四宮與中央中宮合為五宮,同時,九宮亦可看做兩個五點陣圖的疊合,構成中宮重疊,八宮環列之勢,換句話說,中宮乃為此陣的運轉核心,破中宮即可破此陣!”
白向扶腦袋:“啥啥啥啥玩意兒?”
姜七娘皺眉:“這恐怕有些麻煩,兩個的中宮位置變幻莫測,還有雙重四宮交疊掩護,除非能在中宮交疊的一瞬間將其擊潰,否則便會被捲入陣中生生耗死。”
白汝儀:“能否根據方位判斷?甲乙、丙丁、庚辛、壬癸八天干分配東西南北,戌己居中宮,出入天、地、人、鬼四門——”
“除非是設計此陣的人,否則無人能在一時半刻中推斷出此陣方位的運轉規律。”花一棠望了眼深陷於另一個九宮玄武陣法中的林隨安,狠狠攥住掌中碎片,血順著指縫滴在了九宮格內。
他不敢賭林隨安還能維持多久。
他沒時間了!
“用最簡單的辦法,以人數變化計算。”花一棠將目光轉回他們這一側的陣法,用染血的碎片在地上飛速計算,“九宮者,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此乃九宮之基礎,所謂萬變不離其宗,無論他們的人數有多少,皆是根據這個規律佈置九宮位置,也就是說每宮的人數定是原本九宮基數的倍數——”
這一次,連白汝儀和姜七娘都駭然變色。
白汝儀:“這麼多人!還隨時變幻位置——”
姜七娘:“這怎麼算?!”
花一棠沒有回答,他的臉白得嚇人,眼瞳更黑得嚇人,以碎片為筆,以血為墨,在地板上寫下一串又一串密密麻麻的數字,嘴唇快速蠕動著,突然,站起身,朝姜七娘抱拳低聲道,“花家四郎斗膽,請七娘暫授我四都尉指揮之權!”
姜七娘正色頷首,起身喝道:“宣春、宣夏、宣秋、宣冬四人聽令,從此刻起聽憑花家四郎調遣!”
四名軟甲護衛刀法如風,同聲高呼,“是!”
花一棠:“雲中月、靳若,撤回!”
“啊?”雲中月嗖嗖幾個閃身,順道將靳若也拖了回來,氣喘吁吁道,“幹嘛?”
“稍後陣破之時,你二人即刻去支援林隨安。”花一棠眸光如兩道流星在黑衣人中間快速遊走,拔高聲音,“宣冬朝東南向七步,六長老、七長老後撤十步,八長老、十長老丁坤向南八步、二長老、三長老、四長老向東二十步,五長老、九長老向西十五步,宣秋朝東北向六步,宣春西南向八步,萬參軍南向六步,凌六郎向西三步,宣春向東四步,天樞七人保持七星陣法,外撤三十步——”
花一棠連珠炮似的傳送著指令,聲音一道比一道快,眾人被陣法搞得焦頭爛額,體力殆盡,此時也顧不得其他,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硬著頭皮跟隨花一棠的指令行動,剛開始還對這亂七八糟的方向和步法存疑,可沒幾招後就發現了妙處,原本那些黑衣人的圍攻猶如泥潭般令人深陷難出,可漸漸的,那種粘滯感消失了,所到之處有如神助,勢如破竹,眾人頓時信心大增,對花一棠的指令再無任何懷疑,愈發配合。
白向瞪著花一棠的背影,下巴都嚇掉了:“親孃誒!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雲中月:“簡直不是人!”
靳若眸光晶亮:“他和林隨安一樣!”
姜七娘高高挑眉,露出了長輩般的慈愛笑意。
突然,就見花一棠眸光大亮,厲喝道,“凌六郎東南向七步、萬參軍向北六步、宣春向東五步,破陣!”
陣中三人身形應聲而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和宣冬、宣秋、宣夏聚在了一處,六人正好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困住了十五名慌亂失措的黑衣人,霎時間,刀光狂閃,血光飛濺,十五人同時喪命刀下。
九宮玄武陣——破!
外圍的淨門長老和七星同時發動圍攻,剿滅殘餘黑衣人,陣型霎時潰散,顯出了一道縫隙,靳若和雲中月猶如兩道疾風,一人貼地,一人踏空,從縫隙中鑽了出去。
第88章
“嗤!”兩朵豔麗的血花同時在林隨安眼前綻放, 一朵是她的血,一朵是敵人的血,她已經數不清撂翻了幾個人, 但眨眼間,傷者就會被湧上的黑衣人掩藏, 再無蹤跡, 只剩下無數黑洞般的眼睛在四周遊走,延綿不絕的攻擊彷彿深不見底的沼澤,一寸一寸吞噬著她的速度和力量。
這是陣法!
林隨安已經發現了,與之前沈勳破綻百出的“七星陣”完全不同,是真正博大精深的陣法。明明眼前只有四五十人,卻感覺好似與千軍萬馬對戰。
好傢伙!若非時機不對,林隨安甚至想為這個陣法的設計師頒發一張唐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的獎狀。
以意志力壓制體內的殺意比想象中還要耗費體力, 林隨安感覺自己好似一部電量只剩百分之二十五的手機,雖然還能堅持,但時刻都要擔心電量標識變紅,她的身體似乎很不滿現在的狀態, 一次又一次湧上心頭的噴薄殺意就如近在眼前的免費充電寶,只要接受它,便可立刻變為滿格電量, 大殺四方,所向睥睨。
這個誘惑太大了, 林隨安舔了舔額頭流到嘴角的血,鹹腥的滋味令從舌尖滑到了舌根,有些渴, 這種口乾舌燥感覺有些熟悉,讓她想到了花一棠。
花一棠用的傷藥定是昂貴無比, 如今又被血沖掉了,真是暴殄天物。
【你們一個都跑不了,全都要賠錢!】
耳邊似乎聽到了花一棠的怒吼,林隨安嗓中湧出低低的笑聲,她雖然不懂陣法,但打群架她可熟!
以寡敵眾之時,有一招必勝之計——薅住領頭的往死裡揍!
林隨安左手飛出刀鞘撞飛三人,瞳孔收縮如針尖,定在了藏在陣法中央的面具人身上,足尖踏碎血光,筆直衝了過去,掃、蕩、劈、撩、貫——兩側的黑衣人猶如一隻只漏血的破枕頭飛上了半空,前方隱隱出現了一條血路,但瞬間又被粘稠的刀光掩埋,林隨安徹底無視這些障礙物,認準面具人所在的方向徑直攻擊。
去你的勞什子陣法,反正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砍了他,她就能贏!
面具人驚慌失措喊著什麼,林隨安聽不清,似乎是什麼“子鼠丑牛寅虎卯兔”的口訣,他忽地隱入重重黑衣之中,林隨安冷笑,反手掀翻兩人,踏著他們的身體一躍而起,墨綠刀光照亮四圍,面具人猶如一條泥鰍在人群中瘋狂鑽跑,眼看又要消失,就在此時,身後傳來大片慘叫,一縷縹緲青煙從天而降,在人群中綻出五道華彩血光,炸出了面具人的身影。
“林隨安,徑直向前!不必管其他!”花一棠聲音猶如晨曦之光破開了重重血霧。
哦豁!果然讓她等到了!
林隨安凌空飛旋墜地,千淨化作一道綠色的電光勇往直前,兩側黑衣人彷彿被剁了根的樹樁子紛紛倒地,那是靳若的無賴貼地割韭菜戰法,偶有幾個能逃過一劫,又被空中的雲中月割了頭皮,她甚至還聽到了白向的尖叫“這小娘子恁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