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若接過,拔開葫蘆塞,聞了聞,皺眉,“味兒不太好。”
豈料就在此時,癱在地上的蘇意蘊突然暴起,張牙舞爪朝著林隨安撲了上來,“還給我!!”
他的表情猙獰變形,猶如被什麼鬼怪附身一般,林隨安和靳若嚇了一跳,正要抬腿踢人,未曾想另一個人突然冒出橫叉一槓子,踹飛了蘇意蘊,翻騰飛舞的衣袂撲了林隨安滿身滿鼻的果木香。
“你算什麼東西?!敢碰我家林隨安?!”花一棠還揹著那個小叫花,可絲毫不影響他的發揮,單手叉腰,中氣十足,“也不撒潑尿照照你的德行,配嗎?!”
靳若看到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不良人衝了進來,外面喊聲、叫聲、罵聲、哭聲亂成一團,迅速判斷出了形勢,遮著嘴道,“姓花的不會是誤會你來郝六家尋歡作樂,帶人來捉|奸了吧?”
林隨安側目:“花一棠還不至於這麼笨——”
“林隨安!”花一棠氣鼓鼓轉過身,眸光忽明忽暗,臉色半黑半綠,“你眼光也太差了吧!這個小倌兒長得歪瓜裂棗醜不拉幾的,別說和我比,靳若都比他強一萬倍!”
靳若:“噗!”
林隨安:“……”
林隨安:“你看清楚,那是蘇意蘊!”
“誒?”花一棠怔住,回頭瞅了瞅,“蘇家已經沒落到這個地步了?竟然要來郝六家——”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是一個激靈,湊上前,壓低聲音,“莫、莫莫莫莫非……你、你還念著與……蘇城先的……婚婚婚約……”
靳若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林隨安:“……”
救命!這貨聰明絕頂的腦花是被豬油糊了嗎?!
*
小劇場
半個時辰前,南市市署。
花一棠猶如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在地上團團亂轉,小叫花趴在他的背上不肯挪窩,像螞蟻揹著的大米粒。
凌芝顏:“四郎不必憂心,以林娘子的身手,那刺殺之人定逃不脫的。”
花一棠:“她上次追雲中月才追了一刻鐘,這次為何這麼久?莫非是中了埋伏?!”
萬林:“或許是追的遠了,來不及找人報信——”
話音未落,一名不良人快步走了進來,抱拳道,“外滿有個賣貨郎說有要事求見花家四郎。”
花一棠:“快讓他進來!”
賣貨郎跑得氣喘吁吁,一開口就震驚全場,“林娘子去了郝六家,少門主說——”
雪白雪白的香風嗖一下颳了出去,吹得賣貨郎一個趔趄。
眾人目瞪口呆看著那個平日裡走兩步路都要搖五搖的揚都第一紈絝一眨眼的功夫已經跑沒影了,只剩下繞樑三日的大嗓門,“啖狗屎!郝六家的小倌兒哪有我好看!”
凌芝顏和萬林面面相覷,賣貨郎吸了口氣,總算說出了後半句,“少門主說,郝六家可能是殺手的據點,請凌司直迅速調不良人前去支援。”
凌芝顏:“……不愧是花家四郎,對形勢的判斷果然一針見血,來人,速速出發!”
萬林:“……”
艾瑪,凌老弟好端端的一個老實人,何時學會了睜眼說瞎話?!
*
林隨安(敲額頭):啊呀,忘了把滿啟手裡的金葉子拿回來,虧大了!
第99章
林隨安就著一張胡餅喝了口伊塔熬製的茶湯, 苦澀酸辣的味道激得全身打了個哆嗦,不得不說,就醒神效果來說, 伊塔的茶湯遠勝於任何品牌的咖啡。
天漸漸亮了,朝陽的光落在大理寺案牘堂前的老槐樹上, 透出一股子血腥氣, 不知道是因為案牘堂裡記載了太多的冤案、懸案,還是因為她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
眾人肝了整整一夜,可以說有收穫,也可以說沒收穫。
從郝六家繳獲的那捲軸書(那個所謂七爺的禮物),竟然真有用,大理寺、京兆府和淨門三方合作,根據軸書上記載的地址前去搜查, 抓到了不少散播謠言的混混,再加上郝六家繳獲的線索,配合大理寺的刑獄官連審帶嚇,那些小倌兒們沒撐過兩個時辰, 全都招了。
幾個月前,郝六根據幾宗沉屍案編排了兇獸相柳殺人的傳說,僱了許多街頭混混四處散播謠言。這些混混常年混跡賭坊、酒肆、茶肆、馬球場等人流密集之地, 接觸的人又雜又亂,在底層百姓中傳播訊息最是方便。郝六家的小倌兒們則是將謠言傳給那些來尋樂子的女郎們, 能來郝六家消費的不乏富商和世家貴女,如此一來,謠言便能順利抵達中高層貴族階級。
不得不說, 郝六的確對傳播學原理很有研究,如此上下夾擊, 謠言傳播的速度和強度加倍,效果驚人。這些混混更是敬業,平日裡除了在據點四周活動外,還常常出外勤,尋酒肉朋友吃酒打屁,務必要將謠言傳播至東都每一處角落,趙鐵匠便是收了他們的兩吊錢,為其辦事。可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鍾雪一案驚動了大理寺,趙鐵匠恰好撞在了槍口上。
至於郝六如何得知此事,又如何趕來殺人滅口,便不得而知了。林隨安懷疑,很有可能是那個“七爺”做的手腳。她甚至有種莫名的感覺,他們似乎是被七爺利用了。
除此之外,真正關於沉屍案和鍾雪的線索,依然毫無進展。
林隨安正在等,等凌芝顏的審問口供,等方刻的檢屍格目,等花一棠的從鋪天蓋地的卷宗裡爬出來,等萬林找到餘下十三名死者具體的下葬位置。
天光大亮之時,等到了第一個人。
靳若哈欠連天,迎著晨光的臉有些蠟黃,一屁股坐在林隨安身邊,掏出懷裡的白糖糕填進嘴裡,“你說的沒錯,郝六和之前在白鷺舫的那些黑衣人應該是一撥的,他設在東都的據點恰好都在淨門勢力最薄弱之處,定是沈勳那廝透露的訊息。至於你說的什麼七爺——”靳若倒了碗茶一飲而盡,苦得臉都抽抽了,“伊塔送茶過來了?”
林隨安:“連夜熬的,卯時就送來了。誠意十足。”
靳若扇了扇舌頭,“江湖上沒人聽過七爺的名號,要麼是無名小卒,要麼就是新起之秀。”
林隨安本也不指望靳若真能查到什麼,瞧那位七爺只聞其言不見其人的出場方式,顯然又是個BOSS,定要保持相當的神秘感。只是此時聽到靳若這般說,還是有些小失望。
淨門做大做強迫在眉睫啊!
第二個回來的是頂著巨大黑眼圈的凌芝顏,額頭鼻尖滿是油光,喝了伊塔的茶居然沒什麼特別反應,估計這一晚上累得夠嗆,味覺都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