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攤位是三長老的“玉粱膏”,類似現代的綠豆糕,隔壁碰到了排隊買油炸“火蛾兒”的伊塔和方刻,木夏提著兩大包“絲籠”,一種類似餅的麵食,說要帶回去給花一棠當夜宵。
轉過彎,瞧見凌芝顏身佩橫刀,帶著明庶、明風和一隊大理寺衙吏巡街,花一棠硬塞給凌芝顏一塊玉粱膏,還未吃兩口,前方傳來騷亂,似是有賊,凌芝顏叼著玉粱膏率人急匆匆跑了,不消片刻,就傳來百姓的歡呼聲,賊被抓住了。
林隨安和花一棠相視一笑。
花一棠:“走著?”
林隨安:“走著。”
二人肩並著肩,走向了璀璨輝煌的燈海,走進了人間煙火之中。
*
小劇場
同一時間,女帝捧著碗,嚼著粉果,盯著桌上的堆積的奏摺發愁。
“唐國各地這麼多棘手的懸案,到底選哪個給小花和小安才好呢?”
第119章
過了上元節, 十六名新榜進士就忙起來了。
除了拜謝主考、拜謁宰相兩個固定專案外,進士團還安排了各種名目的宴會,諸如大相識、次相識、小相識、聞喜、櫻桃、月燈、打球、牡丹、看佛牙、關宴等, 一日一小宴,三日一大宴, 堂堂揚都第一紈絝也承不住這般的玩樂強度, 累得夠嗆,日日回家就倒頭大睡。
如此持續了一個多月,天氣漸暖,東都城的花開了。
進士團鉚足了勁兒,準備迎接重頭戲探花遊城宴,這場宴會乃為一年進士的活動的尾聲,過了此宴, 朝廷下達任命,新進士們便要各奔前程,所以此宴又稱“關宴”。
此處的“探花”與林隨安所熟知的“探花”意義不一樣,並非一甲第三名才稱為探花, 而是選出幾名年輕俊秀的進士為“探花使”,前去東都各家名院採摘名花。這一天,東都城內所有公私園林都向探花使開放, 靜候光臨。
採摘的名花將被裝飾在特製的花車上,裝扮一新的探花使乘車遊覽整座東都城, 屆時,全城百姓皆可在街道兩邊觀賞探花的風采,乃為自古以來最喜聞樂見的環節。
唐國女子奔放熱情, 表達愛慕的方式更是直接大膽,若是看到心儀的探花, 多會投擲鮮花瓜果表達愛意,聽聞五年前有個年輕俊朗的探花因為太受歡迎,被果子砸了個烏眼青,頗為不雅,後來,就規定不得扔鮮果,只能扔鮮花。
這一日,東都城的鮮花買賣是一年中最好的,靳若早早尋了進貨渠道,坊門剛開就出了門,說今日淨門要再大賺一筆。
上元節三天夜市坊淨門重整小食攤的買賣,賺了個盆滿缽盈,大大改善了淨門子弟的生活水平,現在東都淨門對靳若心服口服,一百個支援。
進士團昨日就公佈了本屆探花的人選,共有四人,白汝儀、花一棠在名單上並不奇怪,不曾想兩名女進士,寧瑞和萬飛英也赫然在列,著實令林隨安好一番驚奇。
“比起男進士,女進士更受歡迎,”木夏命八名侍從提著香薰爐圍著花一棠轉悠,“尤其是東都的女娘,對女進士尤為崇拜。”木夏用前所未有的挑剔目光審視花一棠的衣著裝扮,正色道,“四郎,事關花氏的顏面,今日你的風頭斷不能被搶去了。”
花一棠平舉雙臂,翹著一隻腳,微微仰著頭,半眯著雙眼,午後燦爛的陽光敷在他瑩白如玉的肌膚上,一副很享受的表情,“我可是堂堂花家四郎,若論搶風頭,誰能搶過我?”
今日他的裝扮更是不同凡響,乃為揚都花氏御用設計師十日十夜趕製出來的新品,“光風搖盪金碧”袍,“月灩水痕”簪,“卷地香塵不斷”靴,“無限眼邊春色”扇,掛了一雙金銀絲香囊球,配的是花氏調香師最新作品——“瑤臺仙蹟、寶炬生香”。
剛剛起床路過的方刻被燻得連打六個噴嚏,愕然,“你不怕被蜂子蜇成豬頭嗎?”
木夏:“此香尤為特別,只會招蝶,不會引蜂。”
方刻翻了個白眼,端著伊塔剛熬好的茶湯,趿著鞋走了,伊塔追在後面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看探花遊城,被方刻一臉嫌棄地拒絕了。
花一棠單手叉腰,擺了個造作造型滴溜溜轉了一圈,“林隨安,如何?”
林隨被衣衫上金銀線花邊晃得兩眼冒金星,糊弄著答了一句,“甚好。”
花一棠笑得愈發嘚瑟,進士團的車隊到了門口,他千叮嚀萬囑咐木夏務必要為林隨安安排一個VIP觀賞位,搖著孔雀開屏般的衣襬出發了。
林隨安可算鬆了口氣。
木夏送上進士團繪製的“探花遊城路線圖”,用手指著解說流程,“東都城內最有名的幾處花卉名園共有三十七處,進士團為四郎安排的在溫柔坊的百花園,修業坊的萬梅園,觀德坊的清芳苑,皆是東都數一數二的,按照計劃路線,四郎探花結束之後,先從洛水南岸出發,沿著通衢大道至長夏門,北上嘉慶坊,一路至南市,過洛水,從上林坊進入洛南城,之後再——”
“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林隨安提著千淨起身出門,“我約了人。”
伊塔:“誒?”
木夏手裡的路線圖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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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探花遊城宴的百姓比想象的還多,原本從花氏六十六宅所在的景行坊到富教坊步行只需要兩刻鐘,可路上人滿為患,加上賣花的攤販貨車填街塞巷,步履維艱,林隨安行進方向又和人流相反,猶如逆水行舟,待抵達富教坊的輕鴻茶肆時,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一刻鐘。
林隨安預定的是二層的雅間,位置僻靜,適合秘談,一推門,就瞧見臨窗而坐的凌芝顏,今日他穿了一身素淨的常服,髮髻上僅有一根古樸的木簪,身後有憑几,依然坐得筆直,望著窗外的天空。
昨夜剛下過雨,清凜的空氣沁人心扉。
一隻淡黃色的蝴蝶落在窗扇上,又飛走了。
凌芝顏目送著蝴蝶,輕輕笑了。
林隨安心中“哇哦”了一聲,撩袍坐在了凌芝顏對面,抱拳,“抱歉,我來遲了。”
“無妨。”凌芝顏提起茶勺給林隨安舀了一盞熱氣騰騰的液體,林隨安注意到,茶釜裡煮著不是茶湯,而是清水。
“一年一度的探花遊城,萬人空巷,堪為東都一大盛景,林娘子不去湊熱鬧,居然約凌某在這般偏僻的茶肆相見,凌某真是受寵若驚。”
“有花一棠一個人湊熱鬧就夠了。”林隨安笑道,“我其實並不喜歡熱鬧。”從懷裡掏出暗御史令,輕輕放在桌案上,沉下聲音,“今日,林某是特來向前輩請教的。”
凌芝顏點頭:“凌某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林隨安:“暗御史可有品級?”
凌芝顏:“並無。”
“能否升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