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縣令下巴掉了,臉上了寫了四個大字:天之驕子!
花一棠接過聖旨細細看了一遍,笑了,“勉勉強強配得上我花家四郎啦。”
“益都府司法參軍為從七品下,四郎這是連升七級,足見聖人對四郎的殷殷期望,”凌芝顏笑道,“益都為唐國五大都城之一,地位雖不及東都、安都、揚都,但與廣都齊平,四季如春,氣候宜人,是個好地方。”
花一棠語調有些陰陽怪氣,“的確是個好地方。”
林隨安來了精神,“怎麼說?”
凌芝顏:“益都是隨州最大的都城,歷史悠久,門閥眾多,其中勢力最大的,便是五姓七宗之一的——”
花一棠:“隨州蘇氏。”
林隨安“哦豁”一聲,心道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聖人明知他們與隨州蘇氏有宿怨,還如此安排,定是別有深意。
林隨安戳了戳凌芝顏,“凌司直,我呢?”
凌芝顏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林隨安,低聲道,“聖人說,誠縣之事林娘子做得漂亮,這是賞你的。”
那張紙竟是一張房契,位置在歸義坊,三進三出的宅院,緊鄰花氏六十六宅的景行坊,步行一刻鐘可至北市,步行兩刻鐘可至皇城,貨真價實的黃金生活圈,相當於首都二環內一棟四合院,市價——
“十五萬貫。”花一棠只看了一眼就報出價格,還加了句評語,“若裘鴻沒被抓,要拼死拼活賺二十年。”
喔嚯嚯!聖人不愧是聖人,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啊!
林隨安美滋滋揣好房契,心道稍後定要尋木夏造個保險箱穩妥保管,又問凌芝顏,“這次是什麼任務?”
凌芝顏悄聲道:“聖人說,此次誠縣一行,林娘子著實辛苦,益都風景甚好,讓凌某陪著林娘子去益都好好轉轉,鬆鬆筋骨。”
林隨安:“收到!明白!”
花一棠眼睛一亮,“凌六郎也要一起去?”
凌芝顏點頭。
“甚好——咳!”花一棠清了清嗓子,搖起了扭捏的小扇子,“聖人這算盤打得精啊,派凌六郎出門辦差,卻讓花某付路費。”
“凌某吃得少,好養活。”
“千萬別,若是你路上餓瘦了,傳出去說我花氏虐待與你,豈不是砸我花氏的招牌?!”
“那這一路,凌某就仰仗花參軍了!”
花一棠豪爽揮袖,“放心,保準將你喂得白白胖胖。”
凌芝顏和林隨安對視一眼,搖頭失笑。
果然是口嫌體直花四郎,明明心裡都樂開花了,嘴上也斷不會承認半分。
“恭喜花縣尉高升!”裘縣令上前一步,抱拳道,“不如花縣尉打算何時啟程?”
花一棠神色一肅,“事不宜遲,三日後就出發。”
裘良有些依依不捨,“若是花縣尉不棄,老朽想做東,邀裘氏、朱氏門主和長老們為花縣尉踐行——”
“此舉不妥。”花一棠拒絕道,“我離任一事,還裘縣令替花某需保密。”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愣。
裘縣令:“為何要保密?”
花一棠嘆了口氣,搖著扇子踱步到門邊,昂首望著天際流雲,背影憂鬱惆悵,“花某深受百姓愛戴,若是他們知道花某要走,定會悲痛欲絕,依依不捨,百里相送,淚灑青州,花某著實不忍心啊!”
眾人:“……”
這種話你自己說出來,不覺得害臊嗎?
*
鑑於花一棠的堅持,裘良無奈只得命縣衙上下任何人不得將花縣尉離開誠縣的訊息洩露出去,花一棠依然日日去茶園、茶坊視察、扛回來一堆鹹肉鹹魚。
木夏和伊塔開始緊鑼密鼓收拾行裝,林隨安託淨門的路子給靳若傳訊息,讓他待在廣都城與大部隊匯合。
唯一的問題就是丙四四人的去留,之前林隨安見這四人一直跟在小魚身邊,對小魚的話言聽計從,對茶園也很是熱愛,便想讓他們留在誠縣,不想這四人一聽,齊刷刷跪地磕頭,默默無言兩眼淚,哭得林隨安良心刺痛。
林隨安不得不請伊塔去問四人的心意,伊塔談心結果如下:
“他們說,命是豬人救的,生是豬人的人,死是豬人的豬。”
“……”
“他們說,之前對不起小魚,去茶園,為了賠罪,不是留下。”
林隨安這才想起,他們四人一開始是因為在茶攤上調戲小魚,被小魚爺孫和莊稼漢們胖揍一頓送去了賢德莊,這才陰差陽錯被煉成了“四獸”。其實當初送去賢德莊的共有五個人,如今只剩了四個,另一個怕是早已兇多吉少。
方刻對此有不同見解,“如此甚好,說明這四人已經漸漸憶起以往之事,若讓他們一直跟在千淨身邊,或許有一日能恢復成常人一般。”
林隨安想了想,便答應了。
一切準備就緒,花一棠選了個夜黑風高的凌晨出發,為了低調行事,連凌芝顏都沒敢騎馬,和大家一起擠在車廂裡,眾人打著哈欠摸黑套馬登車,像一群捲款潛逃的賊偷,豈料馬車剛駛出縣衙側門,就聽一聲厲喝:
“花縣尉要走了!”
霎時間,燈火通明,如同白晝,拉車的馬都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