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叫上兄弟們,帶上傢伙,去搶回來!”
林隨安暗暗嘆了口氣,吱呀一聲推開了耳門,眼前一亮,竟是一方寬敞平整的練武堂院,院亭裡有五個人,主位是甘紅英,左側是一名老者和一名婦人,右側是兩名男子,看體型都像練家子。
五人齊刷刷看過來,表情好像被人用石頭狠狠砸了一下。
靳若嘿嘿一笑,“益都分壇的兄弟姊妹們,早啊。”
林隨安擺出自認為最和善的笑臉,“我們帶了百花茶,一起喝兩盞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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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最出名的兩種瓷為青瓷和白瓷,青瓷歷史悠久,製作工藝成熟,美感、質感和光澤度都已登峰造極,白瓷是近十幾年發展起來的,潔如白玉,色澤如雪,甚得士族大夫喜愛,常被引申為人之德行白璧無瑕,一塵無染。
花氏在白瓷製作方面頗有建樹,最著名的是明窯的白瓷,秉承了花氏“特立獨行”的一貫風格,不走尋常路,研發出別具一格的釉下彩。
比如眼前這套茶盞,用的就是“釉下碧”的技藝,茶盞通體潔白通透,唯獨在盞底燒了一抹翠綠,注入清澈的百花茶茶水,如一片春芽在清波中瑩瑩漾漾,不愧花氏“澤水一枝春”的美譽。
林隨安不知道這套茶盞具體的價格,但瞧對面五人小心翼翼的動作表情,猜測起碼又是幾十金起步。
益都分壇除了甘紅英之外,還有四位長老,大長老東門文,年過花甲,髮鬚斑白,精神矍鑠,應該是分壇資格最老最有話語權的;二長老沈湘,五十多歲的婦人,樣貌平平,腰間還繫著圍裙,像個鄰家的親切大嬸子;三長老高翰,年過弱冠,高個兒長臉,手腳粗大;四長老白山,三十出頭,肩寬腰厚,面板黝黑,揹著兩把黑刀。
東門文和沈湘還算有禮貌,高翰和白山表情就不太友好了,自打林隨安等人進門,眼神就一直惡狠狠的。
甘紅英很尷尬。
四個長老背後暢聊千淨之主和淨門少門主的壞話,不想被正主撞了個正著,著實丟人,但瞧林隨安和靳若,似乎絲毫沒有影響,還樂呵呵四下張望,一副很有興致的模樣。
其實林隨安也挺尷尬,幸好和花一棠混得久了,學了幾分厚臉皮的精髓: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至於靳若,似乎天生沒長“尷尬”這根筋,青龍他們就更別提了,目前還有沒有進化出“尷尬”的情緒細胞。
甘紅英:“嗯咳,那個——林娘子和少門主不是說三日後拜訪嗎?怎麼今日就來了?”
林隨安抱拳:“昨日得了甘壇主一份厚禮,今日特來回禮。”
靳若:“茶葉是回禮,茶具是昨日連小霜訊息的報酬。”
“少門主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
甘紅英話沒說完,就被三長老高翰打斷了,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說話口氣賊衝,“我不信這個小娘子是千淨之主!”
甘紅英大怒:“高翰你說什麼呢!”
“無妨,”林隨安笑眯眯道,“高長老如有疑惑,儘可提出。”
高翰一指林隨安腰間的千淨,“這把刀真的是千淨嗎?”
林隨安:“是。”
“我不信,除非你用此刀與我比試一場,你贏了,我就信。”
“不妥,”林隨安搖頭,“千淨出鞘,必見血光,我們第一次來做客,見血不吉利。”
靳若愕然,心道師父果然跟姓花的學壞了,滿嘴編瞎話,來益都的路上明明還用千淨劈柴給木夏烤羊肉呢。
林隨安:你不懂,這是為師的逼格。
高翰冷笑一聲,“你不敢?!”
林隨安:“我雖然不能出手,但我徒弟可以,靳若,要不你試試?”
靳若端起茶盞裝模作樣喝了一口,拍了拍腰間的二尺橫刀,“我這刀名為若淨,輕易也不出手,高兄若想與我比試,需得先贏了我的徒弟。”
林隨安瞪眼:你徒弟是誰?
靳若向後努了努嘴。
高翰目光在青龍四人身上轉了一圈,“這四個就是你徒弟?好啊,一起上吧!”
“不妥不妥,都是淨門子弟,怎可以眾欺少。”靳若回頭看了一眼,“青龍,你去吧。”
青龍抱拳:“青龍,可以。”
說著,縱身躍進了練武場,高翰緊隨而上,二人都是赤手空拳,高翰拳頭骨結硬大,顯然練的是外家拳法,青龍自從離了誠縣,就再未與人爭鬥過,所以很少帶刀出門。
林隨安壓低聲音問靳若,“你何時收了青龍他們做徒弟?”
“我誆他們的,我好歹也是個少門主,若誰來挑戰都親自下場,豈不是很掉價?”靳若瞅了眼青龍,“你覺得青龍能贏嗎?”
林隨安撓著腦門沒說話。
青龍朱雀白虎玄武是龍神觀費勁心力煉製的四獸,巔峰時四人合力能與她大戰四五十個回合不落下風,但是現在龍神果的藥性幾乎都被解藥洗去了,腦袋還不太靈光,最近一個月也沒有任何實戰案例做參考,實在不確定目前四人的戰鬥力被削弱到了何種程度。
這個高翰看起來信心滿滿,又身居益都分壇三長老之位,想必是有些本事的。
“定是極為精彩激烈的一戰。”林隨安推測道。
說話間,高翰大喝一聲,拉開架勢呼一下衝向了青龍,拳頭虎虎生風,氣勢很是駭人,反觀青龍,似是被高翰鎮住了,竟是不躲不避,高翰也不客氣,斗大的拳頭結結實實擊在了青龍的腹部,咚一聲。
林隨安和靳若同時倒吸涼氣,甘紅英面色變了,其餘三名長老眸光一亮,高翰露出了勝利的笑容,正要來一招流星連環拳,卻發現他擊出的拳頭被一隻手死死握住了。
是青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