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飛章目光灼灼掃視一圈,所有人都禁不住低下了頭,蘇飛章微微一笑,“諸位掌櫃,有我隨州蘇氏作保,馬氏的百花茶就是真品!如有異議者,現在就可以提出來,蘇某定會耐心一一解答。”
眾人噤若寒蟬,連個屁都不敢放。
就在此時,雪秋身側的冪籬女子發出一聲冷笑,“放你的狗屁!前日馬開成的兒子馬彪還因為喝了自家的贗品百花茶,體內毒發,險些丟了性命,若不是花氏不計前嫌施救,馬家主早就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如今蘇家主居然還能睜眼說瞎話,我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林隨安默默扶額:果然,能用如此美妙的嗓音說出如此囂張臺詞的女子,天底下只有一個人。
蘇飛章沒有半點詫異之色,嘴角的笑意深了三分,“閣下從哪得來的訊息?”
冪籬女子站起身,“不如請馬彪出來當面對質如何?”
馬開成:“咳,小兒昨夜感染了風寒,不宜見客。”
“看來二位是連瞎話都懶得編了,”冪籬女子冷笑,“百花茶乃是揚都花氏獨產,種植、選茶、製茶皆為花氏秘法,唐國僅此一家,蘇家主哪來的底氣認為隨州蘇氏也能產出百花茶?”
蘇飛章笑著站起了身,“當然是因為你啊!”
說著,猛一揮手,門外湧入一隊護院,將雪秋娘子和冪籬女子圍住了,“如果用花氏三娘換百花茶,揚都花氏定會同意的。”
冪籬女子笑出了聲,一把掀開冪籬,傾國容貌暴露在燈光下,美得攝人心魄,“還是我家四郎說的對,隨州蘇氏沒有一個好東西!伊塔!”
坐在陰暗處的五個黑衣小廝閃身上前,同時掀了冪籬露出臉,為首的少年金髮碧眼,十指帶著耀眼的寶石戒指,青龍四人殺氣四溢,穩穩將花三娘和雪秋娘子護在中央。
蘇飛章挑眉,“看來花三娘是有備而來啊!”
花一夢眉毛挑得更高,“彼此彼此。”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上!”
護院來勢洶洶,一擁而上,伊塔率領四聖迎敵,一眾掌櫃抱頭鼠竄,尖叫著尋找藏身之處,霎時,寶石華光如虹彩綻放,刀光似驚電劈空,不過片刻之間,十幾名護院打橫飛了出來,濺了滿地的血。
眾掌櫃躲在柱子後面瑟瑟發抖,就見花一夢和雪秋娘子好端端站在原地,毫髮無損,四聖穩守四方位,連大氣都沒喘一口,伊塔用衣襟擦了擦寶石戒指上的血,歪頭瞪著蘇飛章,“你,啖狗屎!”
林隨安老懷欣慰:伊塔和四聖都長大了,能獨挑大樑了。
馬開成的臉色發綠,飛快看了蘇飛章一眼,“蘇、蘇家主,怎、怎怎麼辦?”
蘇飛章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眼中劃過一道戾氣,抬手打了個響指。
林隨安全身的汗毛豎了起來,廳堂內的燭火忽然全滅了,慘白的月光穿過窗欞,照得地面一片白,蘇飛章背後的黑暗中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浮現出一張又一張醜陋的樹皮面具,面具晃晃悠悠散開,扯出幾十道黑影,像一隻只幽靈圍住了花一夢等人。
伊塔和四聖面色大變,蘇飛章冷下臉,“除了花一夢,全殺了!”
黑色的幽靈抬起了手,亮出了手裡的兵器,黑色的刀刃,兩尺長,兩指寬,閃動著地獄般的光澤,四聖的瞳孔劇烈一縮,埋藏在身體中的殺意不受控制迸發而出,不顧伊塔的呼喊殺了上去,說時遲那時快,屋頂轟一聲炸開了,一道人影踏著月光從天而降,甩手一蕩,墨綠刀光似冥火逼退了黑色幽靈,穩穩擋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少女身姿筆直,清澈的刀鳴震盪著,喚醒了四聖眼中的神志。
花一夢大喜過望,“林娘子!”
伊塔眼眶一紅,“豬人!”
林隨安環顧一週,心道不妙,眼前的這些面具殺手和以前遇到的不同,感覺不到任何氣息,就彷彿他們的體內什麼都沒有,只有“無”。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非常不安。
看來那個三爺的“破軍”試驗又升級了。
“護住二位娘子,撤!”林隨安低聲道,“我斷後,快!”
伊塔應了一聲,和四聖緊緊護在花一夢和雪秋娘子身側,快步向大門方向移動,林隨安緊緊攥著千淨,面朝殺手的方向,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後退,面具人並沒有攻擊,而是跟著她的步伐一步、一步、一步逼近,突然,眼前一亮,林隨安已經退到了屋外,月光鋪滿了全身,寒意徹骨。
蘇飛章的臉隱在幾十張樹皮面具之後,露出一個猙獰的笑,“想不到林娘子也來了,真是意外之喜啊!”
林隨安用眼角餘光掃了一圈,花一夢等人已經無法後退了,越來越多的面具攀上了院牆,在夜色中左右晃動著,嘎達嘎達地響著,好像牆頭長出了一串串醜陋詭異的人面果。
林隨安吞了吞口口水:好傢伙,瞧她這運氣,竟是誤打誤撞闖進了面具人的老巢!
第220章
靳若已經摸清了蘇氏別院的佈局, 五進大院,大堂一間、偏堂三間、廂房十四間,另有後院一處, 花園一處,柴房兩所, 大小廚房各一間, 馬廄兩處,倉庫一間,堪比一所中等規模的驛站。
可是,這所別院裡卻沒有人。
一般來說,大家族的別院都會配備一定比例的僕從,負責灑掃和基礎設施的維護,可靳若轉了兩大圈, 沒見到一個僕從,就連護院都只在別院外圍巡邏,從不踏足內牆半步。
庭廊和屋簷下掛滿了燈籠,風一吹, 燈火搖曳,噠噠作響,除此之外, 沒有任何活物的氣息。
靳若背後汗毛豎起一大片,他覺得不太對勁兒, 此處怪異,不宜久留,貼著牆邊溜到了後門, 後牆有個狗洞,他就是從這個洞鑽進來的, 洞口長著半身人高的雜草,位置很隱秘。
腦袋剛扎進狗洞,就聽身後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靳若忙回身伏地,藏在雜草下觀察。
一個人走了進來,素白的長衫,脖頸修長,提燈走路的姿勢像只心高氣傲的白鶴,是蘇意蘊。
靳若大喜,半夜三更蘇意蘊一個人鬼鬼祟祟來此,定是有貓膩,這一晚上總算沒白忙。
蘇意蘊旁若無人走到倉庫門前,掏出一串銅鑰匙,挑出三把,按順序開了三道門,第一道是普通的木門,只做掩人耳目用,第二道木門甚是厚重,蘇意蘊用了吃奶的力氣才推開,第三道是黑色的鐵門,有機關,插|入鑰匙後,鐵門板向兩側平移開啟。
倉庫裡黑乎乎的,蘇意蘊提著燈走了進去,良久,都沒有動靜。
靳若伏地傾聽,四周很安靜,不像有伏兵的樣子,想了想,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貓著腰鑽進了倉庫。
一進來就明白了,倉庫裡壘放著山一樣高的大貨包,四處瀰漫著濃郁的茶葉香氣,靳若抽出靴中的小刀插入一個貨包,抽出一把茶葉,盛在掌心聞了聞,笑了。
是百花茶的贗品。
甘紅英猜測的不錯,贗品百花茶的供應商就是隨州蘇氏,這裡便是贗品茶的老巢,這次可真來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