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個時辰後,廣都城府衙。
廣都城太守車庭舉著花一棠謄抄的“鄭永言供詞”副本,嘖嘖稱奇,“這位鄭參軍的生平倒是頗為傳奇啊!”
白向:“花四郎說此人曾在廣都城住過一段時間,還為太守府建過貨倉,想問問太守府可有人認識他。”
車太守想了想,將不良帥趙正止喚了過來,遞出證詞,“趙帥對此人可有印象?”
趙正止撓頭,“二十年前,我還在青州萬氏當小兵呢,哪裡能識得此人。”
車太守:“我記得老梁做不良人快三十年了吧,你喚他過來問問。”
不多時,老梁到了。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不良人,髮鬢斑白,精神卻是不錯,車太守問完話,皺眉想了想,“當時的太守府擴建貨倉,僅工匠就有好幾十個,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且慢,”趙正止指著口供道,“此人來修建貨倉的時間和與同鄉妻子偷情的時間相隔不到一個月,這等桃色八卦,工匠們定會私下傳談,老梁你可有印象?”
“啊!”老梁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當時負責建造倉庫的匠人行請了一個記賬的賬房先生,年過六十,剛續絃娶了新婦。新婦貌美,日日來給賬房先生送飯,一來二去的,就和一名匠人勾搭了上了,當時鬧得挺厲害,還報了官,案牘堂應該有卷宗。”
趙正止當即去了案牘堂,不多時帶了卷宗回來,上面記載得很清楚,玄昌八年九月十六,接民案,原告鄭才,狀告同鄉鄭永言偷竊,後因證據不足,原告撤訴。
老梁恍然,“原來那個偷情的小子叫鄭永言啊,時間太久,我都忘了……”
車太守:“怎是盜竊案,還撤訴了?”
老梁的表情欲言又止,趙正止皺眉,“有什麼話快說!”
“妻子與人通姦傳出去畢竟不好聽,換個名頭報案是常規操作——原告將那被告、也就是鄭永言狠狠打了一頓,皮開肉綻的,抬過來的時候只剩了一口氣,太守怕鬧出人命,和稀泥,讓鄭才撤訴,這才不了了之。”老梁嘆了口氣,“這鄭永言回家後一病不起,過了倆月,又染了風寒,一命嗚呼,死了。”
“死了?!”車太守大驚失色,“你確定鄭永言當年已經死了?!”
老梁:“聽說這個鄭永言是個外室的私生子,不成器,還未成年就被家裡逐出了門,無親無故,死後沒人管,還是我替他收的屍。錯不了。”
趙正止:“鄭才和劉氏呢?”
老梁:“劉氏知道鄭永言死了,也跳了河。鄭才沒兩年也病死了,連個血脈都沒留下,家裡的僕人也散了。估計這案子啊,整個廣都城裡只有我還記得嘍。”
白向張大了嘴巴,車太守和趙正止對視一眼,“速速給花參軍回信!”
*
小劇場
白向OS:艾瑪,花四郎只寫了一封信就能牽扯出陳年的人命案,這運氣,服了!
第254章
安都司法署的桌案上擺著廣都淨門送來的兩封信, 一封是白向寫給花一棠的,內容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
林隨安:“如果二十二年前廣都城的‘鄭永言’已經病死,那麼現在這個在安都城的鄭參軍又是誰?”
“莫非現在這個鄭參軍是冒名頂替?!”靳若愕然, “不僅頂了另一個人的身份,居然還能參加科考, 做了官, 甚至做到了參軍的位置?這也太離譜了吧?!”
“若是背後操控的勢力夠大,也並非不可能。”花一棠道。
靳若:“誰能有這麼大的勢力?”
林隨安和花一棠都沒有說話,盯著第二封信,來自青州白氏白嶸,本是給花一桓的,花一桓轉給了花一棠,說明了隨州蘇氏被蟬蛻鋪騙走的錢銀走向, 過程甚是波折,總而言之,最終入了太原姜氏的口袋。
做個通俗的比喻,太原姜氏彷彿一直貪得無厭的巨獸, 將奄奄一息的隨州蘇氏吞噬了。
“時隔二十年,同樣的手法,同樣的蟬蛻鋪——”花一棠笑了一聲, “你們猜,二十年前的蟬蛻鋪和太原姜氏有關係嗎?”
靳若:“我用今年的白糖糕打賭, 二十年前也是他家乾的!”
林隨安:“太原姜氏為何要偽造一個鄭永言?”
靳若:“把鄭永言抓過來打一頓不就知道了。”
花一棠搖頭,“鄭永言膽小如鼠,上次嚇尿了褲子也死咬著這個身份不放, 說明這個身份關乎他的性命,若無實證, 他不會鬆口的。而且如今又牽扯出了太原姜氏——花某有預感,這背後定藏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案子。”
林隨安:“如今咱們在太原姜氏的地盤上,不可太過張揚,先順著鄭永言這條線索秘密探查,待尋到實證,再審訊,定能一舉攻破鄭參軍的心理防線,查明真相。”
靳若:“要不咱們吧廣都府衙的證人老梁弄過來?”
“老梁只認識死去的鄭永言,並不認識鄭參軍,且僅有這一個人證,沒有任何物證,時間又隔了這麼久,鄭參軍大可矢口否認。”花一棠想了想,“我們真正要查的,是鄭參軍的真實身份。”
林隨安摸下巴,“應該從鄭參軍頂替鄭永言身份的時間點入手。”
花一棠:“根據鄭參軍的口供,他在玄昌九年入東都參加制舉科考,中進士,入官場,那麼吏部定有他的文書履歷檔案,從此處查是最快的。”
“我懂了!”靳若大喜,“找東都的凌老六幫忙!”
“先不急,”花一棠擺手,“還有一件事,花某覺得有些蹊蹺。”
林隨安:“你是想說公飛陽的磨刀石嗎?”
花一棠點頭:“若鄭參軍當真與太原姜氏有聯絡,以他的背景,很有可能見過真正的暗御史令,那麼,認錯暗御史令的機率就微乎其微。”
“喂喂喂,公飛陽不會真的是暗御史吧?”靳若冷汗都下來了,“師父你不會是將同僚打傻了吧?”
林隨安翻了個大白眼,“暗御史都是聖人親自面試挑選的,就公飛陽那品貌資質,聖人瞧得上嗎?”
靳若瞭然道:“公飛陽自然不能和威武霸氣的師父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