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的下頜就佈滿了淚珠,一滴一滴,要落不落。
季夏槐抬起手狠狠地擦拭著不受控制的眼淚,含著濃重鼻音解釋,“我沒想哭的,但不知道怎麼了,我可能是生病了。”
說著還要扯出個更大的笑臉來展現自己的真誠。
你看,我沒騙人吧?真的不是我要哭,是眼睛她不聽話。
杭南再無法剋制,兩隻長腿夠著地,站了起來,單手一把將人抱在懷裡。
“我沒事,也不是你的錯,不要再自責了,好嗎?”
他的聲音溫柔得像在哄小孩子一樣,季夏槐也不知道到底擊中了自己心底的哪部分,又或者是每一部分,總之她的眼淚再次控制不住地奪眶而出,很快就沾溼了對方胸前的衣裳。
季夏槐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是可以流這麼多淚的。
好長一段時間後,她的情緒終於得到了控制,季夏槐猛然意識到,兩人的姿勢有些曖昧。
她有些無措地從對方的懷裡退出來,然後不好意思地看著面前的人。
明明受傷的是對方,怎麼反而成了杭南安慰她?
季夏槐臉上一陣羞愧,連忙拉著他在床邊坐下,“你還受著傷,快好好休息。”
杭南見她恢復過來,心終於落下去。
怕她壓力太大,他聽她的話重新躺回病床上,也有了心情開玩笑,“不哭了?”
季夏槐破涕笑起來,果真是緩過來了,自己調侃自己,“再哭下去該將你這病房給淹了。”
杭南與她對視,兩人視線相交,同時彎唇笑起來。
氣氛輕鬆起來。
季夏槐盯著他胳膊上被包起來的傷口輕聲問:“疼嗎?”
杭南怕她再鑽牛角尖,率先肯定了她今天的行為,開解道:“當時肯定是疼的,不過現在不疼了。”
他笑得爽朗,“見義勇為的傷口可不單單是傷口,還是勳章。”
季夏槐被他逗笑,但還是反思道:“我以後不能再這麼衝動了,自己容易受傷不說,還連累其他人。”
她的神情很是懊惱,是真的有些後悔了。
但後悔之餘還是有一些想要辯駁,說實話她當時真的就是條件反射地伸出腳去攔了,誰能想到對方那麼瘋,竟然不想著趕緊跑,拿起刀就捅過來了。
杭南看著她這個認真的樣子,也認真起來,“雖然是見義勇為,你做的也是對的,但我以後還是不提倡你這麼做,畢竟見義勇為也應當建立在能夠確認保護自身安全的情況下,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嗎?”
季夏槐點頭。
如果今天躺在這病床上的是她自己,她也許還會犟一句,可今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因她而受傷的杭南,她無法做到理直氣壯地執拗。
見她這樣,杭南臉色越發溫柔,繼續開口:“但不是連累,槐槐,不是你連累的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是我自己主動擋在你身前的,和你沒關系,你不需要自責。”
季夏槐沒直接反駁他,但心裡卻在自言自語。
怎麼會和她沒關系呢?不管杭南是因為喜歡她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如果不是她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他怎麼會也受到牽連呢?
明明就是她的問題,她好像總是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厄運。
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季夏槐一瞬間低下去的情緒,杭南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他能感覺到她一定是心裡有著其他癥結,想到剛才徐喻禮著急的樣子,他的眸色暗了暗,還是選擇直接問了出來。
只有找到具體的癥結,才能對症下藥。
“槐槐,你之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情?”杭南直截了當地問。
季夏槐一愣,顯然沒想到他會採用這麼直接的方式。
短暫的愣怔過後,她選擇了隱瞞,“沒有,我之前沒有發生過什麼。”
她和杭南...杭南現在可以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對他有愧疚也有感激,但有些事情她還是無法和對方明說。
季夏槐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心態其實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有了一點變化。
見她不打算多說,杭南眼神閃了閃,卻沒再多問。
有些事情,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的。
兩人聊天間,門外響起敲門聲,徐喻禮探頭進來,打斷兩人的交談,“杭老師,不好意思我打斷一下。姐,外公看了直播打電話過來了,他很擔心你。”
杭南表示理解,立刻道:“沒事,那你先趕緊和老人家說一聲吧。”
季夏槐於是走出去,接過電話。
聽筒裡季老爺子聲音裡果然滿是焦急,“囡囡,你沒受傷吧?嚇著了是不是?”
季夏槐搖頭,突然意識到老人看不見,又趕緊接話,“外公我沒事,沒有受傷,也沒有嚇著,你放心吧。”
雖然她嘴上說著沒事,但季老爺子還是能聽出來她聲音裡的萎靡,只是他沒直接戳破,只順著她的話說:“好好好,你沒事就好,那讓小舅舅去看看你行不行?還有那個救了你的小夥子,讓你小舅舅作為長輩暫時代替爺爺去看看人家,你覺得呢?”
季夏槐沒想到他會這麼隆重,但一想到杭南替她擋了一刀,自然也受得起。
於是她想了兩秒鐘答應了,“可以的外公,那讓小舅舅過來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