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調查員,淡定說出事實。
辛夷隔著柵格的機械大門,屏住了呼吸,隨後又恢復了正常的呼吸,她的手揮了揮,鼻尖嗅來的熟悉香水味,很快讓她停下了手中動作。
辛夷回望著“一無所知”的楚非夜。
對方剛好也側身看著自己,臉色蒼白。
她勾唇笑了笑。
想著一件有趣的事情。
不妨來猜猜香水被使用後,最容易忽視的身體部位,在哪裡?
【答案是:頭髮。】
連結脖頸的一撮發茬,要是被旁人無意抓到,或者近身有了互動接觸,香味兒隨之傳開,無形之中接力沾染給了那人。
辛夷冷哼了一聲。
若真的是自己猜的那樣,楚非夜另有身份害死了...為自己做假證的薩伊,那她可不會手軟。不如將劉珂的案子,完全推到楚非夜身上。
很快,辛夷眼底情緒變換,她在眾人面前主動提及道:“獄長,這裡的香水味很淡,但我還是聞出來了。”
香水味?
她的話同時吸引了調查員們,大家看著辛夷。
辛夷偏過頭去,笑眯眯的,伸出手,快速指認了一人。
“楚非夜,在監獄的意外停電時刻,你能說說薩伊離你多遠嗎?”
第44章 chapter44
辛夷的提問來的突兀, 即便是身經百戰的調查員們,也被她的這道問題難住了。
她怎麼敢如此斬釘截鐵,質問楚非夜。葛臺監獄的同事們, 低著頭, 身體側對著調查員們, 意味不明的盯著聚在前排的典獄長宋四羊、李道金、楚非夜,心下情緒複雜。幫哪邊說話都吃力不討好, 不如裝作什麼也沒聽到,忽視他們之間的爭吵。
至於辛夷提出的問題。
監獄裡人多眼雜, 畢竟都是男人, 囚犯們身上臭的多, 汗水混合在其中,那味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味道一雜,調查員們想要直接辨認味道, 極難。像辛夷這種,能從千百種氣味中,調動感覺器官直接得到正確答案的人, 極少。
見楚非夜沒有第一時間回話, 辛夷輕嗅空氣中的味道,身體不自覺往前,手虛空摸向了冰藍色的機械柵欄,她再一次質問當時扣押薩伊的男獄警, 語調平緩, 頓在原地狐疑道:“監區熄燈有固定時間, 即便是意外停電, 也會立馬啟動保險程式,你們比我更清楚, 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停電絕不是意外,潘多拉控管的監獄分系統沒這麼垃圾。
宋四羊被辛夷引導,眼神不自覺停留在了冷著臉遲遲沒說話的男獄警,他上下打量審視著楚非夜,心中陡然生出另一個疑問,那便是在老朋友劉珂死亡的現場,和他墜樓下來...的身上,楚非夜的蹤跡基本是無處不在。李道金送香水是人盡皆知,小李平常是不用香水的,反倒是年輕獄警一連幾天購入了男士香水,換著噴勤得很。
區監獄長劉珂到死,口袋裡都捏著一瓶碎成兩截的爛香水瓶,宋四羊想到此,眼神非但沒有掩飾,瞬間變得陰狠起來,他和劉珂這麼多年友誼絕不是假的,幫對方討公道天經地義。
典獄長敲了敲眼前的監房柱子,冷聲道:“我不知道薩伊死沒死和你楚非夜有什麼關係,但我現在很確定,你和劉珂之死,有莫大的關係。”
楚非夜凝神望著兩人,眼眸中滑過一道譏諷,他們即便抓住了不相干的證據,誤抓自己進監獄又何妨?聯邦根本沒有資格引渡自己,抓捕入葛臺監獄,或者說任何一級地方監獄,都沒資格關押自己。楚非夜老神在在的回望監獄以前的同事,沒辯駁什麼,臉上神情自若,當著質疑自己的兩人的面,戲謔的伸出雙手,“警署的人都沒挖掘出任何證據,沒法定下我的罪,你們倒是轉風向轉的快...我可不當別人的替罪羊。”
男人歪頭,視線隨即落到臉上一派冷漠的男同事身上,他怪異的盯著李道金,心中輕笑,像是第一次認識這位新同事一樣。楚非夜的唇角噙著笑意,漫不經心的走在辛夷面前,發問對方道:“你怎麼確定香水味來自我?你那般愛品香,應該知道香水的特質,很容易沾染到物品。”
調查員們見監獄的人自己先吵起來了,連連搖頭,幾人面面相覷,還是認為取證最重要,秉著死者為大的理念,警署來的人又紛紛垂著腦袋,只不過在取證的時候或許是聯想到兩個死者的關聯點,注意力霎時間被薩伊的衣服吸引,想要調取[感測器]記錄死人身上的氣味,特殊的感測器甚至能推測、回溯香味留下的時間,幫助他們順利破案。
只不過,畢竟是旁門左道,感測器即便佐證了楚非夜,也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對方,為第一嫌疑人。就像楚非夜自己所說的,氣味是能被傳遞的。
辛夷飛快收回觸碰的手,她的鼻尖輕動,聞到了杆子上的血腥味。即便很快被兇手擦掉了,但這種特殊的氣味,還是被她輕聞辨認出了。
她沒有轉身,側對著監獄長宋四羊,問的人卻還是楚非夜,“氣味傳遞是有距離的,你不如正面回答一下我前邊提出來的問題......楚非夜,在監獄的意外停電時刻,薩伊到底離你多遠呢?”,辛夷挑眉,等待著對方的回答,斜倚在案發地隔壁的監房牆邊。
聽到這句話,宋四羊眼底戾氣一閃而過,他先安撫性的拍了拍辛夷的肩膀,隨後沉聲重複了辛夷的重點問題,“小楚,當時停電的時候只有你一人在關押監區,巡邏的人和我說了,他沒跟著你進去,你難道不該說清楚...自你陪著薩伊進來後,後續是如何的?安了我們的心,免得傷了和氣。”
典獄長笑意不達眼底,嗆聲道:“監獄離警署不遠也不近,你還有時間。”你還有時間慢慢說,等到了警署來抓人,那可就沒時間了。
辛夷垂眸,冷漠的站在一邊,把玩著光腦腕帶,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同事們的小表情。
楚非夜兀自挑眉,扯了扯嘴角,隨後語氣悅然說:“警官,我承認我犯罪了,你們讓人來抓我。”低著頭檢索證據的調查員們,瞬間抬頭,警覺的盯著年輕男獄警,心中頗為詫異,從來沒見過像楚非夜這般囂張的人。一幫人連忙停下檢驗的程式,其中一人匆忙撿起光腦,向警長李鋼傳送了救急訊息。
【警長,疑似嫌疑人有自守行為。】
【現申請第二行動組前來抓捕。】
楚非夜冷哼了一聲,斜睨著冷眼相看、不敢為自己說話的同事們,手懶散的懸空搭著,一副“讓你們定罪也抓不進去我”的自戀表情。刺頭還是那個刺頭,性格一點沒變。
辛夷視線遊離,無所謂對方的桀驁語氣,沒興趣和又一個太子黨說話,她看得出來對方的囂張來自背後的隱藏勢力。一個月前,薩伊無意中和她提起過,這筆意外之財是掠奪了兩個政體近期合作的最大一筆交易,聯邦、帝國能合作什麼好玩意?無非和上等階級的那幫人有關係,不是研究分子食物,讓有錢人吃的更營養更健康,還要麼就是研究非尋常醫療科技手段,讓男性無痛生子、提升輔助生殖技術,增長年人口。
她壓根沒往別的地方想。
十分鐘後,二次取證完薩伊的面板組織,很快很快,警署增援的人隨之而來,先核對了楚非夜的身份id,再和典獄長宋四羊寒暄了兩句,“典獄長節哀,劉珂和你可是多年的好友”,兩人握手,後很快鬆開,默契的點了點頭,宋四羊便默許警員帶走了嫌疑人。
而楚非夜自首後,神情比之前還自若鎮定,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停駐在了無關緊要之人的身上,略過辛夷冷漠絕情的臉,他停頓在原地,忍不住反問了一句:“原來你說的把我當作朋友,真的只是說說。”
楚非夜被一旁的警員死死盯著,渾身放鬆的站著,只是呆呆的看著辛夷,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辛夷忽略大家看熱鬧的表情,心想:送香水本是個無意之舉,還真送對了人,楚非夜挑的那支香水,也算得上是她的心頭好。她再次抬眼間,對上楚非夜憤憤的眼神,輕笑的反駁對方,幽幽道出真相:“李道金當然和你是朋友。”
李道金當然和你是朋友。可我並不是真的李道金。
辛夷移開視線,平靜的轉身,繼而望著地上那具死了不久的屍體看去,沒有管楚非夜心裡是如何想自己的。她仔細看了看屍體上做了標記的地方,心下沉重,估計薩伊的死,與那筆錢還是逃不開。接著,辛夷審視的眼神跳過還在擔驚受怕的囚犯小弟,□□的另有其人,大機率和裡邊這倒黴鬼沒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