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完成了日常工作後, 獨自去了一家偏僻的酒吧,她和老闆素未蒙面,上來就要了10杯極其刺激的高濃度酒, 酒吧老闆派運輸機器人送過來的時候, 就連點酒的本人, 心下也感覺到了誇張。十杯特調的絢麗酒飲,被一一擱置在了辛夷面前的小桌上。她摩挲著下巴, 暗自感嘆:自己是不是太在意督察組那女人的話了,居然想在短時間內增長自己的酒量。
如果說, 真的是李家的人在配合試探, 辛夷不由得沉思起...被自己親自燒燬的日記本中, 有沒有關於原主的酒量描寫。她此前的“不擅喝酒”的說辭,可以被他們理解為謙辭,但若是真的到了要強灌酒的地步, 為了符合人設,不喝又說不過去。
辛夷瞬間對桌上的酒杯犯起了愁。
她往後躺倒,倒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直接問李家的人, 自己的酒量如何。可是現在的辛夷,並不能確定李家的人的態度。她把玩著光腦上的腕帶,猶豫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桌上的眾多酒杯, 最終敗下陣來, 在光腦名片裡搜尋了兩個哥哥的id。
選擇的人選, 先將李星野刪除, 觀李沐澤嘴邊常掛著的那句話,“小時候阿金可是和我很親的”, 她就不覺得大哥李星野能對弟弟有多瞭解。辛夷即刻撥通了視訊電話,開啟個人模式,遮蔽了背後的場景。幾秒後,遠在中央星的李沐澤,接通了弟弟阿金的視訊。
李沐澤向視訊那邊的阿金親切的揮了揮手,主動問道:“阿金怎麼了,是工作上出什麼問題了,還是一個人因為沒朋友孤單了...哥哥之前就說過,你以前最喜歡出去玩,不沾家,現在朋友突然變少了,是不是還沒適應過來。”
辛夷搖頭,她隨口敷衍道:“以前的朋友都沒什麼意思,玩不到一塊兒去。”
二哥笑了笑,你要是真能這麼想就好了。李沐澤摘了沒度數的裝飾眼鏡,目光漸漸定格在了弟弟手中握著的冷色酒杯,熒綠色的酒水,霎時間讓他想到了,最近的一場不怎麼美好的應酬。李沐澤皺眉,提醒弟弟說道:“現在在外面和誰喝酒呢?就你們那間爛監獄,還需要和兄弟機關應酬?”
辛夷沒吭聲,讓對方以為自己身旁有人,用手指抵在唇側,作“噓”聲。她佯裝喝酒,認真抬高了手中的酒杯,視線遊曳在視訊視窗裡的自己,調整著假喝的角度。
李沐澤輕哼了一聲,“以前就沒學好過,不會喝酒硬要喝,現在還是這副死樣子,哥哥也是奇怪了,你總是這麼拼是什麼意思,李家又不是沒人了。”
辛夷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淡定的對上哥哥擔憂的視線,她關閉了遮蔽模式,將酒吧的場景為對方如實轉播,戲謔道:“該喝的酒還是得喝的,我人又不在家中。”她說罷,搖晃了酒杯幾下,一口飲盡了酒杯裡的特調,唇齒間的味道令她十分難受,喝了兩口讓辛夷沉默了幾分鐘。隨後在寂靜無聲中,掛掉了和李沐澤的視訊。
她獨自坐在角落,自虐式的每杯都嚐了一小口,感受到舌尖上的刺激湧入到大腦,辛夷面色如常,不覺得高濃度的酒還有什麼負面作用。然而,在下一秒,強酒精的刺激下,辛夷不由得輕晃了晃腦袋,一上來便做抗酒精訓練,對她來說有些難了。
感受到慢慢上頭了的臉,辛夷用手作扇輕輕揮了兩下,試圖在短時間內降溫。接著,她一向冷靜自持的腦袋,變得迷糊起來,此刻辛夷閉目養神,心裡想的卻是:酒精果然會傷害大腦,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還有...如果一般的酒精都能營造出這種效果,那麼為能力者準備的精神力成癮劑,又會是什麼樣的?
她倒是沒有想嘗試成癮劑的想法,辛夷怕的是接手了下一批貨,若是懶鬼這個神經病,偷偷改了成癮劑的配方,自己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會不會被黑山羊的人發現。
辛夷思索間,正對面空空的座椅忽然被陌生人佔了,陰影襲來,她有感抬眼,瞥見了男人陰冷的側臉,這個下巴很熟悉啊。辛夷嘗試從腦海裡調取對方的資訊,幾秒後,她擺爛的閉上了眼睛,不想理會對自己莫名有敵意的男人。
心中早就有了答案,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烏鴉嘴。
陌生人低聲呢喃,道:“李道金,我很好奇你當初為什麼會取現在的代號。”
辛夷唇角上揚,原本沒想解釋,但是對方一直瞪著自己,她想了想說了一句:“與你何干?”將粗話憋在心中,辛夷打著響指逗對方玩,“我更好奇你的原因。”
懶鬼扯低了帽簷,憤憤道:“切”。憑什麼對方不想說,就能不說,而他要作出解釋。男人陰惻惻的窺探著現在的李道金,有些陌生。
辛夷收好了打響指的手,反問道:“找我幹什麼?這麼光明正大,也不怕被抓。”
懶鬼心裡本來就有氣,他每次出來都有限制時間,大老闆身邊不能沒人,而面前的這家夥是不可能捨棄身份躲在暗處的,這是兩人合作最初便談好的。懶鬼臭著臉,或許是想到了連番離奇失蹤的線人們,嗆聲道:“姓李的,你若是叛變了早些提醒我...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你的命我奪了,總比留給外人好。”
辛夷聽著對方生氣,繼續說到關於代號為“悵鬼”的單線,失去了聯絡,需要她進一步探究。辛夷冷哼道:“讓我在監獄調查悵鬼一案?你是不是瘋了?我要是第一個被暴露,你等著一起下地獄吧。”
懶鬼狐疑問道:“你是不是已經和悵鬼見過了,語氣不太對勁。”
辛夷漫不經心的略過對方臉上的表情,往左右看去,不屑道:“他想藏,我是很難發現的。”沒一口反駁了懶鬼的猜測,也沒有滿口應下,惹得對方更多的猜忌。
懶鬼安靜了片刻,思索著接下來的問題,隨後溫溫吞吞吐言:“李道金,你之前的接頭人,在運輸後悄然消失失去了與大本營的聯絡,大老闆已經對你有所懷疑,暗自對你展開了調查。你若是心裡真的沒鬼,這次的追查,最好是順著大老闆的意思,調查調查...”,男人似是推心置腹般,與窮鬼說了好多話。
說到最後,被辛夷打斷了,她送了桌上一杯酒給神經病,在對方不假思索喝下去的瞬間,辛夷心中輕笑:早知道對方這麼好騙,對原主不設防,她不如提前在酒杯中下毒,毒死神經病算了。
當然,這都是表面上的和平共處。
辛夷在懶鬼鎮定喝完杯中的酒後,坦然道:“不用調查了,人是我殺的。”
懶鬼嘴巴里還沒喝完的酒,立即吐了出來,“噗”的一聲,男人倍感驚訝的問道:“姓李的,你要是說為了我殺了人,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大老闆,滿嘴謊言。”
等等,你殺了哪個人?
這問題很重要。
辛夷冷不丁的想起了劉珂死之前的那一句“等你被大老闆發現,你一定會後悔今天殺了我...”。她即將脫口的話被嚥下,辛夷緩了緩語氣道:“運輸貨物的單線,死了,我殺的。”
懶鬼聽到是無關緊要的人,噢了一聲,死了就死了吧,運輸線常年的死亡率高於其它部門,況且,這條線上,也是聯邦政府最喜歡塞人進來的地方。他甚至沒有問合作伙伴殺人的原因,無所謂的語氣說道:“真的太遺憾了,要是是你殺了悵鬼,說不定現在我就能拎著你這顆值錢的腦袋,回去領賞了。”
辛夷聽到對方如此直白的說出了劉珂的代號,眼底詫異之色飛快閃過,她意識到在兩人周圍,有類似精神海的特殊遮蔽裝置,懶鬼才會如此大膽。
她殺了小嘍囉,黑山羊自然不會對自己怎麼樣,可若是殺了悵鬼呢?
辛夷雙腿交叉,手指推了推褶皺處,試探問到對方關於劉珂的問題:“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沒給您這個機會。”隨後她補了兩句,脫口而出沒給懶鬼多餘的反應時間:“如果我殺了悵鬼,大老闆會怎麼對我?將我丟湖裡溺死?還是餵魚?”
辛夷用最自然的調笑語氣,質問懶鬼。
常年睡不好覺的毒師懶鬼,眼底下泅著深深的黑眼圈,他臉上一做大表情便讓辛夷有不適的假面感。在辛夷的持續注視下,懶鬼說出了劉珂的重要性,“大老闆能這麼重視他,只能說他帶給組織的長遠利益,遠甚與其它人。死鬼,你也知道老闆唯財是命的性格,千萬不要輕易斷掉一個人的財路,會拼命的那種。你知道大老闆的暴脾氣。”
在辛夷的疑惑神色下,懶鬼撤掉了屏障,淡淡的口吻解釋道:“你該去調查悵鬼失蹤的案子了,希望在下次會面前,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說罷,他對自己的太陽穴處,用手比作槍的姿勢,反常的對自己虛晃開了一槍。
冷風空調中,辛夷摩挲著下巴思考,另一隻手輕鬆的拿到了對方喝過的那隻酒杯,眼底寒霜遍佈,幽幽感慨:“熟人麼,總是好說話的。”這可真是意外之舉,她將杯子包好扔在了自己的空間紐中,沒在意他人的看法。
走出去小半天,辛夷才回過神來,發覺懶鬼的高明之處,他居然是在自己猛灌了每杯酒後,才悄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是對“李道金”保持了不小的警惕心,還是本色保護,不敢在外邊留下任何證據。
她想起對方喝了自己喝過的那杯酒,也有自己的生物dna,心下難受。最終是按捺住自己找人核對懶鬼id的不軌心思,將酒杯砸碎拋在了過路隨處可見的垃圾箱內。在親眼看到酒杯碎成渣渣變成粉末後,辛夷無奈的笑了笑。
感嘆了神經病一句。
“你真挺神經病的。”
*
晚上睡覺前,辛夷又想起劉珂死前的狂言。
等你被大老闆發現,你一定會後悔今天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