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暫時問不出，算了，放霍華德一馬。
她睜開眼睛，從對方身上離開，機靈摸走了幾根頭髮，隨手放在了外套的口袋中。
霍華德站起來，轉了轉脖子，抬頭沒好氣的嚷嚷：“李道金，你哪裡像有病的，沒病來醫療署幹什麼？過來給我送錢的嗎？我不缺錢，你少來診療室氣我。”
辛夷假惺惺的道歉，“醫生，你不知道我最近的狀況，太倒黴了，導致我有些疑神疑鬼，對不起。”
她的一聲“對不起”聽得霍華德眼一跳，連忙擺了擺手，“別別別，你絕對沒有我今天倒黴，倒黴的遇見了你。”
辛夷這才正眼瞧了瞧霍華德的臉，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他身旁，低聲訴說自己最近的倒黴事：“哎...那還是我倒黴些，沒多久被飛車撞到醫療署，重度骨折休息了一段時間，接著，嗯，昨天吧剛從被劫持的星船逃了出來。”
“我想想，嗯，晚上還不幸遇到了一名偷窺狂，專門在澡堂子蹲點...噁心，太噁心了，世風日下。”
她幽幽道：“真希望藏在背後的小人們，全都暴斃而死。”
辛夷一口氣罵了黑山羊組織、鍾森的星盜團、未命名實驗組織，還點名罵了兩句懶鬼，最後笑眯眯的打量著坐了回去的霍華德，“醫生，您多擔待，我是病人。”
霍華德被對方指著鼻子罵，還得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他乾咳了幾聲，“那我就不計較你剛才的意外舉止了，下回來複診時，可不能再隨意打罵醫生了。”
辛夷點了點頭，接著一臉驚喜，語氣雀躍：“醫生，您還能同意我下回來複診？實在...太善良了。”
霍華德假笑，能不讓你複診嗎？就算下一回你不來找我，他都得在辛夷離開中央星前，去李家為她看一次診。愛德華可是推薦了他的名片，給李家。
醫生神情淡定，“畢竟，我這裡有的病人比你瘋的程度，嚴重的多。”
“你沒見過人型汙染物吧？這東西看病掛的也是心理科，我每回去診療的時候，他們不是想吃了我就是...想吃了我。”
辛夷聽到汙染物的名詞，愣神了幾秒，這東西關在監獄裡，還有人權能看病，看病就算了，掛的還是心理科？太匪夷所思了。她接話道：“那我真沒見過汙染物掛號，星網上也從未報道過。”
霍華德垂眸，拿出小型探照燈，一邊往她眼眶裡照，一邊自如對話道：“人型汙染物的研究價值很高，他們生前畢竟全都是普通人，異變汙染後會有一段不應期，不應期結束後，會恢復一些神智。只能說，作為汙染物來說，它們尚有理智存在。可若是與我們相比，它們始終是異類。”
辛夷被閃光燈一照，一隻眼忍不住閉上，另一隻堅持沒有闔上。她對汙染物的瞭解，僅存在死後能爆出精進精神力的晶核，不應期發狂嗜血食人的時候，兇惡可怖。
瞳孔背後的視神經纖維，連結著實驗室的裝置，螢幕陡然變成了全白的影像，再一秒過去，變成了一半全白一半全黑。
實驗室裡，有人埋怨霍華德，“這也太兢兢業業了，眼睛需要照這麼久嗎？他不知道每天都有人換班監控嗎？”差點沒將組員的眼睛照瞎，一晃一晃的。
辛夷面前的醫生，收起了探照燈，隔著無菌手套手指摩挲在了她眼圈的周圍，神情極為認真。
說實話，如果不是精神體有異樣反應，她或許不會對霍華德戒備。
檢查了一遍義眼沒問題，醫生聲音變柔，“軀體症狀受你的心理影響，我這邊檢查，你的眼睛沒什麼大問題。如果下次還泛酸忍不住流眼淚，次數頻繁，我會為你安排眼科的全套檢測，你不要擔心...我看過你之前的電子病歷報告，義眼融合是會有副作用的，但不會一直存在。”
霍華德鬆了一口氣，辛夷這具新身體，是他準備的，材料不會差，眼睛的材料更為精細。
他短時間內，沒有生出幫實驗體做第三次手術的想法。一個人的腦域神經自出生便定好了數量，不會多也不會少，意識遷移手術，說白了就是做高精度的大腦移植手術。只不過，研究所專向意識遷移的手術，會捨棄掉大腦不必要的物質，精簡手術，使得病人提升存活率，順利完成意識遷移手術。
醫生繼續填寫辛夷的病歷報告：“開了安神的藥，鎮定情緒，你提前感覺到心情不好的時候，或者更嚴重的情況，就得馬上喝藥。一定不能拖，心理疾病拖久了，不比生理疾病程度輕。”
“對了，你家裡人知道你的情況嗎？”
“我這邊看到，你的緊急聯絡人，是空白的。”
辛夷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隨口答道：“我家裡人知道，他們的手段更激烈些。”
霍華德的醫生人格體現的淋漓盡致，他反感道：“怎麼能用激烈手段應對心理疾病，會越來越嚴重的。這次只是眼睛有問題，下一回指不定被逼著...反正不管哪裡疼了，你記得及時複診。”
辛夷噢了一聲，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兩人略過了麻醉劑的話題。
霍華德打了個響指，診療室背景換回從前冰涼的模樣，沒有了照片，沒有了暖色調的沙發椅。
辛夷忽地想起最初的疑惑，正因為診療室只有她和霍華德，大膽發問了照片上的陌生男人，“醫生，你從哪兒找來的照片？我都沒有見過爺爺旁邊的人，前面你隨手一指，我沒看清人臉，叫什麼來著？”
醫生抿唇，接著轉告辛夷，“李赫，具體身份我也不清楚，我去星網上搜一下。”
因為整個照片，除了李赫，所有人包括叔伯都有詳細的幾行字解釋，辛夷想不注意到都難。
兩人好奇的看著公共光腦上的資訊。
[人臉識別ing]
[人臉識別失敗。]
霍華德感到挫敗，這張照片花了不少錢。明明能拿“李赫”的名字去接近實驗體，現在好了，一查人臉，什麼有用資訊也沒有。
辛夷視線往下翻找，在一家沒什麼名氣的旅行網站，找到了高達60%相似度的一張側臉照片。
[旅行號-中央星-天馬星系小眾景點...]
圖片配的文字，由中央星發船至天馬星系XX轄區旅遊，乘客1209名。
辛夷正想複製了資訊，才發覺自己沒配新光腦。霍華德醫生笑了笑，讓對方記下了自己的名片id，“回家後，記得主動加我。”
沒多久，轉到醫療署一樓的辛夷，被機器人攔下核實費用。
【基因鎖驗證——】
【自動劃撥了一筆費用...】
【謝謝您的配合。】
在辛夷思考李赫為什麼會眼熟之際，她突然從機器人大腦袋、反光的螢幕上，看到了自己整容過後的臉。機器人以為病人要和它聊天，螢幕上開心的滑過了彎彎曲曲的可愛小表情。
【您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李道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