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50節(1 / 2)

“該怎麼辦還怎麼辦。”劉遇環視了一遍酒席,笑道,“想想我小時候來舅舅家,馥姐當著我的面和徹哥打架,我在旁邊幫她下黑手,如今我一來,別說馥姐了,連舅舅舅媽都不怎麼說話了,倒不如小時候自在。”

林徹拍了下大腿,對馥環道:“我說那時候怎麼老打不過你。”

黛玉“噗嗤”一聲笑了,劉遇擰過頭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移開目光:“大嫂子也不見得會高興吧?”林徵沉悶地道:“這可還是……意想不到。”

“想不到麼?”劉遇像是自嘲似的冷笑了一下,“不瞞表兄說,我想過的。甚至我今早聽說的時候,還想著,這是好事,興許可以當個好訊息告訴大嫂子,正好賀你家的喜事。”但那其實不應該。

他們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彷彿在對什麼暗語一樣輕聲嘀咕了這一大通,表情都分外凝重,其他人其實離他們也不遠,只是都不敢細聽,讓他們在那兒打機鋒似的說了半天——其實也沒說幾句話,林徵素來是個寡言的,劉遇今兒個也沒有滔滔不絕的興致。說到了後面,甚至嘆息不止。

林徹站起身來,舉著酒壺到了他們身邊,給他們二人斟了酒:“多重要的事啊,一定要在今天說?好不容易來一趟,高高興興喝點酒嘛。因著國喪剛過,加上是給侄女兒過生日,她還小,聽了太吵的也不好,不敢請戲班子來熱鬧,

這排場是簡單了點兒,酒菜卻是精心準備的,你們在這兒打啞謎,倒不如來小酌兩杯了。”

劉遇笑道:“二表哥說得有理,今天是你家的好日子,這事兒你也別放心上,若說天道輪迴,也該他了。”林徵勉強地牽起嘴唇笑了笑,接過弟弟手裡的酒杯,來敬了劉遇一杯。劉遇略用了一些酒菜,內監來提醒他:“殿下,該回宮了。”他看了看沙漏,放下筷子道:“是了,今晚父皇還要來考我的功課。”說罷自斟一杯,站起來說要敬舅父舅母一杯,林滹宋氏哪裡敢受,劉遇便高抬起手臂敬了在場所有人,一飲盡了,才起駕回宮去。

林滹帶著兒子們將他恭送出門,等他的車輦行遠了,才忍不住問林徵:“太子同你的是什麼事?”

林徵沉默片刻,方道:“且不知這事可有定論,況且他家人此刻未必知曉了,雖然太子沒說,但要是從我們家傳出訊息去,到底不妥。”

林滹一聽,便知是大事,倒是林徹笑道:“父親還是別問得好,你看大哥這臉色,能是什麼好事?讓他一人愁眉苦臉地去罷,咱們要是問了,一不留神也吃不下飯了,可就對不起今天馥姐同妹妹的一番張羅了。”他心裡有數,劉遇會拿來和林徵說,還說“興許可以當個好訊息”,那就是不關他家的事,但約莫同如今的排兵佈陣有關,林徵才這麼眉頭不展的,又問到南邊的事,左不過就是那南安王府,或者四萬八公里又有誰出事。至於到底誰有那麼大能耐,讓劉遇和林徵都覺得麻煩——答案不是呼之欲出麼?

林徥本沉默不語,聽了這話,忽然問道:“二哥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王子騰才是葛菁之死的幕後主使這事,林徹也拿不準三弟知道不知道,大嫂子這事兒並沒有瞞著家裡人,但是這也不是件應該宣揚的事兒,誰也不會主動掛在嘴上,萬一傳出去生出事端來呢?林徥前兩年又在埋頭苦讀,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他也不知道他會知道多少,故而看了一眼林徵,含糊其辭道:“妹妹的外祖母家,怕是要出傷心事了。”

林徥訝異地抬起頭。林徹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黛玉原本笑嘻嘻地站在屋外迎他們的,聽了這話,笑容僵在了臉上。

林徹忙道:“妹妹聽見了?不過是我瞎猜,並沒有什麼憑據,信口開河罷了,妹妹別當真。 ”黛玉只看向林徵,林滹便給長子使眼色,叫他哄哄妹妹,但林滹猶豫了片刻,還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他們本以為黛玉要大哭一場,誰知她只是紅了眼眶,轉眼便擦去了,強笑道:“嬸孃說,你們出去送一趟太子,送了這麼久,菜都要涼了,讓人另外上些菜,我正打算叫錦荷姐姐去說一聲呢,叔叔快進去,你們不在,幾梔還好,錢老太醫可無聊得緊。”

林徵輕聲道:“你們先進去,裡頭悶,我陪妹妹吹吹風。”

也沒幾天就要入夏了,此時廊間的風正是怡人,林滹也聽妻子說過,黛玉其實在家裡最信賴的就是大哥,便道:“好,你們兄妹說說話。”帶著林徹和林徥先進去了。林徹頻頻回首,衝黛玉作揖求饒,惹得黛玉又笑起來:“二哥在做什麼呢?”

“他說錯了話,哄你高興呢。”

其實黛玉問這句,只是在笑話二哥罷了,聽得林徵一本正經地解釋,反而更好笑了:“他說錯了什麼話?”

“說你外祖母家要出傷心事那句,其實他是瞎猜的,要出事的不是你外祖母家,不過同他家太近了,同氣連枝,免不得要因此也傷了元氣的。”林徵看了看黛玉的臉色,道,“那是你外祖母家,他沒把握的事情就胡亂說

,還拿你外祖母家說,是該打的。”

黛玉卻苦笑道:“大哥何必安慰我?我自己早知道的,我外祖母家早晚會出事的,就看人家願意拖多久才辦他們罷了。”她從把那本賬本交出去就心知肚明,榮國府如今是外強中乾了,為了撐著面上的榮光,裡頭不知幹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所謂大官大貪,小官小貪,外祖母家可是連掃地的老媽子都想著偷偷拿點好處的,要指望上頭乾乾淨淨的?那不可能。況且,正如宋氏當年所說,外祖母一家對薛蟠的態度已經證明了這家的家風了,覺得殺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家裡有本事給你抹平了,反而是耽擱了寶釵選秀更值得頭疼?哪怕是二舅舅這樣正經的讀書人,都沒真正管教管教薛蟠。那可不是她們女孩子在自己院裡跟誰好,不跟誰好的小事情,那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呢。外祖母家上下都是如此,出事真不過是早晚罷了。況那賬本子上,林海的字跡清清楚楚,甄應嘉那些事兒,榮國府也沒少摻和。甄應嘉算計到林海頭上的時候,甄家的老親賈家,可曾有人想起這是他們自家的姑老爺,去幫他說個情?那怕只是來和稀泥呢!

林徵看了看她的表情,道:“看來風還是大,吹得你眼睛都紅了。”

黛玉便道:“大哥何必笑話我,再怎麼說,外祖母疼我是真的,我現如今替她哭一哭,免得到時候她若是來問我什麼,我什麼都做不到,心裡更愧疚。”

林徵倒是沒想到她會這麼拎得清,一時也有些理解母親說的“馥丫頭外強內軟,玉丫頭外柔內剛,她們姐妹裡,我擔心玉丫頭的身體,但只要咱們家不倒,玉丫頭知道有人疼她,就是遇到了什麼事,都敢自己想通的”,這個“敢”字,卻已經道盡了黛玉心形了。

“史太君是老封君了,陛下會看她面子的。”林徵安慰道,“你也不必太難過,月滿則虧,都是輪迴罷了。”

黛玉正要說什麼,眼見著錦荷小跑過來,同她說:“姑娘,廚房裡的湯灶上正燉著魚膠烏雞湯,怕是不夠位子蒸荷葉飯,要不我讓他們辛苦辛苦,搬點東西到咱們小廚房去做?”她便對林徵道:“大哥進去吧,我都聽見昭昭在哭了,今兒個是她的好日子,你做父親的還不進去哄哄她呢。”她頓了頓,鼻頭泛酸地道,“一個父親和女兒待在一起的時間也沒幾年的。”

林徵知道她是想起自己的父親來了,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見她已經轉過頭去又同錦荷商量起菜色來了,只得道:“已經很豐盛了,不必再讓他們那麼辛苦了,就咱們自己一家子人,做幾道你們喜歡吃的罷。”

黛玉笑著應了一聲,林徵又看了她一會兒,才進廳裡去。

等大爺的身影不見了,錦荷頗有眼力勁兒地也找了個理由又去廚房了,黛玉一個人站在廊下,想起自己六歲時第一次去外祖母家,何等的富麗堂皇,雕樑畫棟,連婆子、丫頭的衣裳都比別處不同,讓當時小小年紀的她,不免生出畏懼之感。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如今榮禧堂想來還是那般的陳設,外祖母見了她還是要又哭又笑,可是怎麼忽然就什麼都變了呢?

她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裳,想到腰間荷包裡的印章,忽然想道,我也變了樣了。

第136章 第136章

榮國府上上下下正盼著賈政回京述職呢, 想著正巧王子騰也高升了,不管是他還是元春, 在皇上面前美言兩句,給賈政謀個實職也是好的, 剛得了信, 說舅老爺如今離京不到兩百里了, 只是染上了風寒, 怕病情惡化,不敢再急匆匆地趕路,在當地尋了個大夫吃藥。賈母連聲道:“是啊, 急不得,什麼都沒有身子要緊。”又不免抱怨, “是怎麼安排的, 好歹也拜相了,連個隨行的大夫都沒有, 還得在當地找麼?”王夫人、王熙鳳等亦十分擔心, 等得越發焦急。

誰知沒幾天,訊息傳到京裡, 說是那十里屯沒有名醫,王子騰誤用了藥,一劑藥便去了。

這真是匪夷所思了, 正如賈母所說,他一個宰相,這麼遠的路, 沒有隨行的大夫便就是遇到了庸醫,什麼樣的醫生敢胡亂給當朝丞相用藥?就是晴雯、尤二姐這樣的弱女子,用了虎狼藥,也不過是身子元氣大傷,病拖成了大病罷了,王子騰戎馬一生,身子底子好,這麼多年沒見他得過什麼病,竟能被“一劑藥”就折騰沒了?那得是什麼藥?

賈母滿腹疑惑,但又不敢說出來,只是心知肚明,如今的四大家族,大勢已去了。平時再嘻嘻哈哈的人到了如今也知道家裡是什麼境地了,都開始各找出路。許是薛蟠的新媳婦夏氏豐厚的嫁妝讓賈赦眼饞,把迎春許給了一個叫孫紹祖的人。

那孫家祖上乃是寧、榮府中門生,現只那孫紹祖一人在京裡,現襲指揮之職,因家資富饒,正在兵部候缺提升,賈赦卻因曾收了他五千兩銀子,許諾給他在王子騰那兒說說,把兵部的缺兒給他,如今王子騰又沒了,他哪裡有本事再給孫紹祖謀職?可那五千兩銀子早已花了個乾淨,今時又不同往日,要拿出五千兩來也肉疼,遂想起迎春來,回明賈母,隱去自己收了孫紹祖的銀子一事,只把他誇得前途大好,要將迎春配給他。賈母心中並不稱意,然而想起兒女之事,自有天意,況賈赦的脾氣,哪裡是說管就管的了的,何必多事出頭?到時候賈赦一個不高興,鬧得全家不得安寧,因此只說了“知道了”三字,並不多言。倒是回京述職的賈政,不喜那孫家的門風,勸了兩次,無奈賈赦不聽,也只得罷了。

寶玉聽說那娶親的日子極近,今年內就要過門,又見邢夫人回過賈母,將迎春接出大觀園去,越發地掃興,每每痴痴呆呆的,往紫菱洲看去時,只覺蕭瑟,不由地迎風落淚,卻聽身後有人說:“二哥哥又魔怔了。”

卻是探春。

寶玉奇道:“三妹妹怎麼來這裡?”一想卻也明白了,探春和迎春一樣,都不是太太養的,只是探春的性子更剛強些,不似迎春軟弱,家裡的下人也不敢欺負她,她還時常幫著迎春主持公道,雖每每怒其不爭,但到底是自己的姐姐,氣過了還是要繼續給她出頭,她們姊妹倆感情一向好,如今迎春要出門,孫紹祖聽人說起來,是個比薛蟠還狂妄不講理的,她那個性子,能有好日子過?探春又怎麼會不擔心?

他卻不知,探春如今臉色凝重,卻還因推此即彼,想到了自己。老太太平時疼她們嗎?比起家裡其他人,自然是疼的,若非從小被老太太接過去養,她跟著趙姨娘,不定就是第二個賈環了。可這疼愛也僅限於此了。迎春雖木訥不討喜,但向來乖順,事關一輩子的大事,大老爺鬼迷心竅地定下來,連二老爺都去勸了兩回,老太太竟一句話都不曾說。那以後,她的親事呢?雖然賈政的人品比賈赦可信得多,但若是她也不得不嫁去見不得天日的人家,老太太也不會攔一句嗎?現在家裡情況每況愈下,她們幾個別說像大姐姐一樣登上枝頭做鳳凰了,想和湘雲一樣許個世交的勳貴子弟都不如從前容易。探春想到自己在藕舫園船上抽的那支杏花籤,心裡一陣煩躁,想道:“果然是假的,什麼王妃,家裡如今這景況,只要不子

孫流散,就是菩薩保佑了!”又問,“二哥哥見過那孫紹祖沒有?”

寶玉氣得頓足道:“妹妹休要提了,怪道老爺不喜歡他家,都說那薛大哥哥是個渾人的,這姓孫的卻比薛大哥哥還要再渾十倍,在酒席上,當著老爺的面就開始說無禮的話。老爺回來氣得後仰,說早年他家有求於我們的時候,這人低聲下氣,點頭哈腰的,如今卻盡是輕蔑,還說著‘風水輪流轉’這樣的話,二姐姐聽說還要帶四個陪嫁丫頭去?如今可是又要少了五個清淨人了!三妹妹,咱們去求老太太,請她做主,別讓二姐姐嫁過去罷!”他說罷就要走,卻見探春仍舊站在水邊一動不動的,只苦笑抹淚。

“二哥哥,你不懂嗎?老太太要是想做主,早就做主了!”探春泣道。

寶玉停下腳步,一陣風颳過,岸上的蓼花葦葉也跟著搖搖落落,恰似即將飄零的“菱洲”迎春。他素來是賈母偏愛的那個,用他自己的話說,短了誰也不至於短了他的,是以他在理所當然地享樂裡忘了,老祖母並不是真的神仙,她並不能什麼事都解決掉,便是她能解決的,她也不是事事都會去插手。他的二姐姐,如今就在這“不能”與“不願”裡。

探春又道:“可恨前不久,還嫌家裡不夠亂似的,為了個莫名其妙的事兒,竟然自家人抄起了自家人,把司棋的命給抄沒了。”司棋做了什麼事,她隱約也是聽說了的,雖然私相授受是大忌諱,但司棋卻是迎春屋裡頭一號的丫頭了,潑辣、精明、敢哭敢鬧敢頂事,要是有她做陪嫁,迎春還能有個助力,就算拿不住孫家的主子,也別被孫家的下人欺負了去——如今說是要給司棋做陪嫁的那四個丫頭,和她一樣悶不吭聲的,只怕要一窩蜂地被打壓得徹底。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4 https://www.lwxszw.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