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天子輕笑了下,朝殿上司儀使了個眼色。司儀甩了下拂塵,很快便有兩小太監搬著一筐子文書從殿後出來。
“故意收緊鹽量,抬高鹽價,大量囤積,這事,是你做的麼?”
天子冷眼睨著謝若,“愛卿,這些是朕找來的一些東西,可有意思了,你要不要看看?”
謝若身子一陣顫,一時間竟不敢回應。
他再蠢也明白了,今日吃的哪是什麼土豆宴?今日這是鴻門宴,針對的就是他謝若!
王掞在心裡微微嘆息。
他看不上謝若的愚蠢,但想到天子今日要拿謝若開刀樹君威,便也生出了幾分兔死狐悲的味道。
其他世家出身的也都不怎麼敢吭聲,有幾個與謝若一樣蠢的剛想叫陣幾句卻也被邊上人給拉住。
謝若這頓板子跑不了。他若好好認了,三十板子不會要命。要還這樣,這三十板子怕不是得要了命。
天子見他不言語,便揮了揮手,“拖下去,行刑吧。”
“陛下,陛下!臣冤枉啊!”
謝若大叫了起來,可殿上大漢將軍根本不給他反抗的機會,直接將人架住,便拖了出去。
慘叫聲很快在外面傳了進來,一群世家子面無人色。頭一次,他們發現,這個素來被他們瞧不起的鐵匠兒子是這樣陰險,是這樣深諳人心之道。
天子喝著酒,吃著土豆,談笑風生間似已聽不見殿外傳來的慘叫聲。
漸漸,叫聲小了。
沒一會兒大漢將軍便進來稟報,“陛下,三十杖已行刑完畢。不過謝侍郎熬不住刑,已暈過去。”
“那便送回家吧。”天子漫不經心地道:“就說朕允他在家好好養傷,近日就不用來上朝了。”
!!!
王掞驚得抬頭。
這是要剝奪官位的意思?
這……
還是他們認知的那個天子嗎?
北契京城內,北契天子兀爾述斜靠在龍椅上,聽著朝臣的彙報,久久後,便道:“瀛萊山?當真是神仙?”
話音落,便有宦官將朝臣早就遞上來的鹽交給兀爾述檢視。
兀爾述開啟盒子,見到裡面的鹽也是瞳孔一縮,略帶著幾分不可思議地道:“這便是傳說中的雪花鹽?果如雪花潔白、剔透。如此說來,那夥人確應是神仙了?”
“陛下,我等潛入大昭境內的勇士回報,那瀛萊山仙宮的確不凡。雖不能上山,也不能就近觀看,但就遠遠看著,的確不像是凡人之力所能建造的。但他們到底是不是神仙卻不得而知,因為我們的人看見他們有進食,神仙不都辟穀的嗎?為何要吃凡間之食?”
兀爾述輕輕搖頭,“漢家聖人曾說,鬼神之事不可測。他那樣的聖賢都不知神仙是何模樣,我等又如何得知?許神仙也吃飯呢?”
“陛下此言不假,他們的確是有些本事。不但解決了鹽慌,聽說還搞了個什麼高產的神種,一下子就解決了西南路的糧荒。”
說話的是北契南院大兀爾覃科,他朝著兀爾述行了一禮,道:“陛下,臣竊以為這夥人若能拉攏便是好事。畢竟我北契也是心向漢學,若能為我等所用,那自是歡喜。但若拉攏不了,則要早做打算。因著他們的出現,趙應江聲望大增,人心歸向。一旦安定下來,以漢人的聰明,必成我北契大患!”
“愛卿的意思?”兀爾述勾唇笑了起來,“不能為我所用者便殺之?那麼,要怎麼殺呢?”
他說罷便是看向了殿外,眼神略顯有些遊離地道:“那高產神種能畝產幾何?打聽清楚了嗎?”
“回陛下,具體不得而知。只查到畝產可能在千斤以上。”
兀爾覃科想到漢人的聰明,再想想這糧食出現的意義,便覺脖子發涼。
見天子不說話,便又拱手,再度諫言,“陛下,若放任他們下去,於我北契終究是個大患。陛下,可要早做打算,不能任由他們這樣下去啊……”
“愛卿,你還沒回答朕。”
北契帝收回了目光,看著兀爾覃科道:“要怎麼除掉他們呢?朕聽說那瀛萊山防衛與皇宮一般,趙應江甚至出動了禁軍精銳駐紮在瀛萊山附近。你說,到底要用什麼辦法除掉他們?他們可幾千人呢。即便朕出兵,就能除掉他們了麼?”
兀爾述冷笑了起來,“謝家那個蠢貨,只想著挖牆角肥私,連國格都不顧,就這種不忠不義的人還配來算計朕?”
“這……”
兀爾覃科不知要怎麼接話了。
是啊,即便出兵,他們就能消滅瀛萊山了?如果自己是大昭軍民,怕是要不計生死的犧牲,死也要保護住瀛萊山的人的。
因為,那是大昭的希望。
正琢磨著,卻忽然聽兀爾述道:“愛卿,你看,我們與大昭開邊貿如何?”
“嗯?”
第36章
“開邊貿?”
兀爾覃科愣了愣, “陛下,如果開邊貿,那豈不是鹽馬都要向大昭開放?若是如此, 大昭對我北契威脅就更大了。”
“你覺得我們草原上若沒有了茶這東西, 又能活多久呢?”兀爾述道:“既然鹽他們有了,唯一能制衡他們的就剩下馬了。但是,你別忘了, 他們一樣能拿茶制衡我們。大昭與北契終有一戰不假, 但與其現在開戰, 不若雙方先開邊貿,再結契約, 休生養息, 再做打算。”
他說著便是長長嘆了口氣, “與趙應江幾次交手,我等損失巨大,其實莫說是大昭,便是我們現在也是打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