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雲直上九萬里 第18節(1 / 2)

白花花的□□,比她偷看過的任意一本春宮都更要過份。在酒池肉林中,李憑雲也沒什麼不同。

儘管是那樣龍蛇混雜的場面,她依然第一眼看到了李憑雲,彼時李憑雲左手手掌正撐在一個胡女的脖頸上,右手握著筆,在她背上題詩。

那隻寫下《律論》,殺盡天下不公的手,竟然淪落到寫淫詞豔曲的地步。

此時此刻,趙鳶有兩種情緒,它們複雜地交織。

一是驚,二是愁。

她驚的是原來李憑雲同裴瑯之流沒什麼差別,愁的是她竟然如此愛多管閒事。

趙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駕馬的六子道:“趙大人,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發誓,不跟李大人說。”

趙鳶見他發誓了,便放心傾訴起來:“昨夜李大人教我同晉王理論,我以為他與晉王等權貴是截然不同的人,可今日看到他和晉王一起作樂,我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趙鳶的話邏輯不明,但六子迅速抓到了核心思想。

“趙大人,你是擔心李大人誆你出頭,故意整你吧。”

“我不知道。”

在來隴右之前,李憑雲三個字,就是高高的明月,世人都有白月光,而她心懷李憑雲。

真正認識這人以後,發現他不但酗酒,還很好色,昨天和沮渠燕卿卿我我,今天就和賣酒女難捨難分。

不止風流好色,更區別待人!在沮渠燕和賣酒女旁邊,他放縱溫柔,對自己可曾有半點好顏色?

論姿色,她絲毫不輸,論才情,她們誰比得過她?論性格,她趙鳶對他可是任勞任怨,憑什麼他在她們面前流露真性情,在自己面前便高高在上,愛答不理?

世人的明月尚在,而她頭頂那輪明月不斷下墜下墜,任憑她生拖硬拽,他還是墮落了。它摔在地上,她伸手去捧月光碎片,結果被扎得手疼。

難道裴瑯說的都是真的,女人越老實,越無趣麼...她註定只能當個無趣的人麼?

“趙大人啊。”六子苦口婆心,“你就是太在意李大人了。”

某人死鴨子嘴硬:“有麼?大抵讀書人註定要活在別人的評判之中,大家對我的一言一語,我都會記在心上,善則維持,惡則改之。”

“咱李大人吧...”六子提起李憑雲,露出一抹難懂的笑,“也是人,是人就有缺點。”

趙鳶乖乖受訓:“嗯。”

六子道:“趙大人,見的人多了,你就知道但凡是人,都有千面,有最壞的一面,就有最好的一面,能看到人最好的一面,那是你的福分,也是你的天分。”

“六子,你見過很多人麼?”

六子玄妙道:“讓我數數...哎呀,見得太多了,跟天上的星星一樣,數不過來。”

“那可否有人是讓你印象深刻的?”

六子眯眼道:“還真有一個。”

趙鳶洗耳恭聽。

“那天晚上,月黑風高,月明星稀,玉門關那叫一個鬼見愁,我本來打算當夜逃出關的,結果在路上碰到了幾個酒鬼在賭錢,手癢癢沒忍住,就跟他們賭了幾把,耽誤了出關的時間。我兜著一包銅錢,打算在破城門洞地下睡一晚,大半夜,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抓住我的手,我半條命都給嚇沒了。後來我定睛一看,瞅出了那是個人,我摸了摸他的脈門,見那人離死不遠,就給他分了半邊毯子。那人奄奄一息的時候,說要跟我賭上一賭。”

趙鳶被吸引道:“賭什麼?”

“他說啊,賭他的命。我死人見多了好不?他要真敢跟我賭,必輸無疑啊。那我就跟他賭,若他能活過天亮,我就後半輩子給他賣命,若他活不過,我就把他身上的細軟都抽走。”

“那人可是...李大人?”

六子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不愧是趙大人,聰明。”

憑李憑雲現在地模樣,趙鳶實在看不出來他也曾經歷過九死一生。

六子道:“結果是什麼,想必不用我說,趙大人也知道了。所以李大人這個人,你可以憎恨他,但不能質疑他。甭管他做什麼破爛事,你照著他說的去做,準沒錯。”

趙鳶囁嚅道:“那豈不是要我做他的提線木偶。”

六子提醒:“趙大人,能在李大人面前當個提線木偶,已經是咱的福分了,要想不吃虧,你記住我接下來這句話,李大人麼,你越讓他,他越對你得寸進尺,必要時候,還得對他態度強硬點。”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趙鳶受益匪淺。二人回了驛站,趙鳶回了屋,六子提了盞燈坐在驛站對面的草坡上,一邊編稻草,一邊等著李憑雲回來。

夜色越發深刻,終於聽到一段急促的馬蹄聲。

片刻後,李憑雲從車上下來。有種人喝醉了,不動如山,李憑雲是這一種人,可今天他的步伐也不禁飄了起來。六子捏著稻草,跑到他身邊,接替馬車伕扶著他。

那車伕是晉王派來的人,將李憑雲送回來,就轉頭駕馬離開了。

李憑雲道:“不必扶我,我自己能走。”

“行吧行吧。”六子說,“反正你腦袋沒掉,我也沒什麼好操心的。”

李憑雲諷笑:“李憑雲的腦袋,是誰都能拿走的麼?”

“是啊,天大地大,都不如你李憑雲命大。”六子感慨一聲,“我大半夜在這兒等你,一是擔心有人要對你不利,二是趁你進屋前,給你提個醒,今夜趙大人看到了你跟晉王一起尋歡作樂,擔心你和晉王同夥,故意誆她帶著胡十三郎去送人頭,你好好給人家解釋清楚。”

“我為何要與她解釋?”

“就憑她是咱縣衙裡日後唯一的主簿,不哄好她,誰給你幹活?”

晉王是武將,灌酒的手段極其多,李憑雲比平時醉的更厲害,明明醉成這樣,他看水塘裡自己的倒影都已經不清晰,卻猶能想起趙鳶瞪一雙圓卜隆冬的眼睛,虔誠地看著他的模樣。

大抵他在濁世裡停得太久了,有一股清流經過,才會記在心上。

“她有問題,便自己來問我,不來的話,自己心裡憋著。”

李憑雲徑直往驛站院中走去,六子從身後遞來一根稻草編的蜻蜓,“姑娘家都喜歡這些玩意兒,趙大人要是忍不住對你動手,你就把這個總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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