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鳶才意識到這是明晃晃的拒絕。
“李大人...不必全讀,您就隨便挑一篇字數最少的文章,看一眼就成!”
“趙大人,聽不懂本官的話麼?”
趙鳶知道李憑雲性情不同於尋常人,既是天才,傲也無妨。可他眼下的行為,似乎有些...胡攪蠻纏?
不,李憑雲怎麼可能胡攪蠻纏呢,他定有其它用意。
趙鳶道:“李大人,您的意思下官猜不透,是下官實在太愚笨了。您不必急著拒絕,看起來咱們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離開州府之前,您若睡前缺個催眠讀物,就隨意翻它兩頁。”
李憑雲正想關門,樓下傳來一記酥軟入骨的女聲。
“雲郎,人家屋中有好多蚊子,你幫人家趕走蚊子好不好?”
趙鳶一聽到沮渠燕的聲音,後背發麻,她不覺咬住下唇,讓疼痛提醒自己清醒一點。
“李大人,既然公主有事找你,下官先不打擾你們了。”
她逃離一般轉身,剎那之間,手腕被人緊緊一抓,向後拽去。
李憑雲利落地將趙鳶拽進屋裡,關上房門。
“趙大人,你替我將北涼公主趕回北涼,我親自去見寫文章的學生。”
除了“狀元郎”三字,李憑雲再無別的名頭,但僅憑“狀元郎”這三個字,他就足矣成為天下讀書人的信仰。趙鳶身為崇拜李憑雲的讀書人,非常清楚能親眼見到李憑雲是何種誘惑。
可她又困惑不已:“李大人,您和公主之間,不是兩情相悅麼,怎麼才一見面就想要和她分開?”
“趙大人,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趙鳶感受到了李憑雲的緊迫,因為他仍然抓著自己的手腕不放。
泰山壓頂不動如山的李憑雲竟然在求她,這是她第一次在李憑雲面前佔上風,趙鳶忍不住小人得意,“李大人讓我幫忙,我自然會盡心竭力,只是北涼公主確實不好對付,我不知緣由,只怕得罪了她,適得其反。”
李憑雲對付趙鳶遊刃有餘。
他連修飾都懶得修飾,直白道:“她再不走,我就要被她睡了。”
李憑雲的直白震驚了趙鳶,而她在李憑雲的影響之下,思維也開始異於常人,“事關李大人的貞潔,此事看來十分緊迫...”
趙鳶的手被李憑雲捏地生疼,她轉了一下手腕,李憑雲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捏著她的腕子。
他驟然鬆手,從趙鳶手裡抽出簿子,不管她的回應,獨斷道:“成交了。”
“李大人,我還沒...”
李憑雲開啟門,將趙鳶推出去。
“趙大人,本官的清白就交給你了。”
趙鳶手中緊拴李憑雲的清白,找到了沮渠燕。沮渠燕正在梳妝,還差眉心的美人痣未點,以為來者是李憑雲,她嬌羞道:“雲郎,你先等等人家。”
“公主,我是趙鳶。”
沮渠燕的聲音突然變粗:“你來做什麼?”
趙鳶厚著臉皮說:“有些閨中私事,相與公主談一談。”
沮渠燕這個聰明灑脫的女人也有弱點:愛八卦。
但凡不瞎的人都看得出趙鳶對李憑雲情竇初開,她非常期待這個長安來的嬌弱小姐會如何對付自己,遂給她開了門。
趙鳶捧著一盤甜瓜走進來,“公主的妝是不是沒畫完?”
“見你,梳妝做什麼?”
趙鳶掃了眼梳妝檯上擺放的瓶瓶罐、胭脂水粉,對沮渠燕佩服不已:逃命竟然還有心思帶著這些東西!
讀書人說話委婉,要說一件事,必得先來個三五十句無關緊要的開場白。等趙鳶說完這三五十句話,甜瓜填飽了沮渠燕的肚子,她打了個哈欠,“你究竟要說什麼?”
“您是北涼王庭的公主,不能總是漂泊在外。”
“我那不要臉的王兄在回王庭的一路上都佈置了伏兵,我回北涼必是一死。”
趙鳶既然是來說服這隻叛逆的燕子飛回北涼的,自然是做了功課的。胡十三郎在被晉王招安之前號稱西域第一盜,對北涼王庭瞭如指掌,趙鳶惡補之後,對北涼內政也有了一定認知。
沮渠燕是北涼王庭的風流人物,北涼王庭分為復興派和親漢派,復興派中的復興二字,是指恢復北涼在西域的霸權,反對大鄴朝廷滲入北涼王庭,而沮渠燕正是復興派至關重要的人物。
拉攏沮渠燕,對邊境統治將百利無一害。
“若由大鄴兵將護送公主回到王庭,既保護了公主安危,又能威懾那些想對公主不利之人,公主,你意下如何?”
沮渠燕沒料到趙鳶會有這麼大膽的想法,她收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沉思片刻道:“只怕你們大鄴皇帝不答應,而且,等你們調兵過來,我老父親人早死了,回去也無人替我撐腰。”
“逐鹿軍是安都侯府私兵,早在募兵之際,□□就給了安都侯府特權,情急之時,安都侯府可直接干涉邊境紛爭,無需上報朝廷。”
“趙姑娘,好手段啊,你不想和安都侯成婚,就把他推到我這裡來,你這招一石二鳥,實在高明,以前是我太低估你了。”
趙鳶順著局勢想到了這個主意,她可以對天發誓,自己一點私心都沒有。
只不過除了上天和她自己,不會有人相信她。
趙鳶道:“公主,安都侯府和西域有不共戴天之仇,趙鳶只是提出這個想法,而真正能幫你之人是裴瑯。若計劃成功,望你能以北涼王室之名答謝安都侯府。”
沮渠燕這才真正明白趙鳶的用意,說到底,她還是在幫裴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