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雲直上九萬里 第33節(1 / 2)

瓜農也陪著笑臉:“對,早知道我就多識兩個字了,鬧了這麼大的笑話。主簿大人,你要不信,我把田契拿給你看!”

趙鳶尋思,若這都相信,那她得把進士身份還給朝廷了。

瓜農起身進屋裡翻找田契,婦人怕他又“弄錯”,拍拍圍裙起身道:“我得跟過去看看,要不然他不知道放哪兒了。”

趙鳶站起來看著農婦的背影呆了片刻,納納問身後的李憑雲:“李大人,我看上去很好騙麼?”

李憑雲忙著觀戰草籠裡的蛐蛐打架,並未聽到趙鳶委屈的聲音。

“老伯讓開!我要回屋拿我的劍!”

身後傳來一個淘氣稚嫩的聲音,趙鳶不見院裡有老伯伯,她意識到這聲“老伯伯”也許是在叫自己,愣著回頭,一個小男孩正在她背後急的跳腳。

“你叫我...老伯?”

“哎呀,老伯,我要回家拿我的劍,你別擋道了!”

這聲“老伯”是喊她無疑了。

“你為何喊我老伯?”

童言無忌道:“你有白頭髮,看起來和我們村的老書生一模一樣。”

被誤認做老伯的妙齡少女失魂落魄地走到一旁,想同李憑雲傾訴一番,卻剛好看到對方黑髮如鍛的後腦勺。

喚趙鳶“老伯”的男孩冒失地跑進屋,剛好和他母親撞了個正著,婦人拎住他的胳膊,朝著屁股連踹幾腳,“叫你逃學!叫你逃學!”

瓜農拿著一張田契出來,笑呵呵道:“主簿大人,我家娃娃白天在鄉紳那裡認字,這狗東西不好好唸書,成天逃學,不揍不成事!”

沒人天生愛讀書,趙鳶這書袋子也因讀書一事捱過不少罰,她對那小子深感同情。

瓜農將田契都給他:“主簿大人你看,田契上是不是寫著,司徒豈一家用六十兩銀子買我家十畝瓜地,一次付清?”

白紙黑字,令有官家印章,這是一份有效的田契。

但趙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貓膩,她大的本事沒有,唯獨鼻子特別靈,這份“田契”墨香未退,一看就是剛立不久。

她感慨:“你們是不是覺得本官...”

鬥蛐蛐的人終於開口了:“趙大人,人家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論斷案經驗和處事手段,趙鳶確實不及李憑雲,她收住自己的話,吞回肚子裡。

婦人提著一根老臘肉熱情送客,趙鳶自然不能拿人家的臘肉,推推搡搡,最終被推出了瓜農家門。

出師不利,趙鳶心情自然不悅。李憑雲調笑道:“趙大人心事沉重時,更像個小老頭。”

趙鳶嚴肅道:“李大人,你如何取笑下官,下官都認,但若再拿白髮取笑我,下官真的會生氣。”

“為何?”

“因為自卑。”

李憑雲或許沒想到她的坦然,他錯愕了一瞬,“你竟然如此在意幾根白髮?”

“三年前我備考生徒,生了許多白髮,靖瑤郡主與我同歲,卻是新婚大喜,她的大喜之日,黑髮如鍛,我相形見絀,我娘和我試過了各種催生黑髮的法子,卻都不管用,說來慚愧,我一直對少年白頭這件事耿耿於懷。如今李大人既然已經知道緣由,請毋再拿此取笑。”

趙鳶在他人心中難免留下不安常理出牌的印象,但李憑雲卻摸頭了各種規律。

若她有不想告人的煩心事,就會坦白另一樁心事,將其從她的心裡丟出去。

李憑雲感慨,不留心事,這真是讓人羨慕的本領。

“趙大人。”

“嗯?”

“想去看看我的豐功偉績麼?”

趙鳶雖看不慣李憑雲的厚臉皮,卻又不免羨慕他的自信。

“那...那就去看看吧,反正來都來了。”

李憑雲的“豐功偉績”,距離不過十幾米遠——村子西口巨大的龍骨水車和一頭黃牛。

李憑雲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朝牛屁股上精準扔去,叫醒睡覺的黃牛,黃牛受了驚嚇,蹄子亂踹,帶動身上揹負的連桿機構,水車轉起,低處水渠的水被送往高處的田地裡。

整個太和縣的人都說這套引水機構是李憑雲的功績,而在趙鳶來之前,除了李憑雲,縣裡也找不到其它可用的讀書人,趙鳶有八成把握,這套儲水引水工程是李憑雲親自所為,而非搶他人功勞。

其實水利工程早在先秦時就有記載,歷朝歷代各有創新,這一套並無新意,令人驚歎的是,它出現在這個西北荒涼的戈壁灘上。

李憑雲是南方人麼?趙鳶心裡想道。

他只用兩年就在這裡修建了水渠水車,根本沒有試錯的機會,能做到如此,必是對水利爛熟於心。治水名人大多出現在南方,趙鳶便猜測他是南方人。

受長安江南男伎的影響,她對南方男子有著非常淺顯的認知,認為他們都是柔弱纖瘦的。

李憑雲卻和“柔弱纖瘦”這四個字毫不沾邊。

她還沉浸在這個新問題中,打算鼓起勇氣問李憑雲本人,回頭卻看見他坐在路邊的石板上,鞋襪放在一邊,修長的腳掌探入水渠中。

趙鳶眯眼看了看,心中有了定數。

他不是南方人。

南方男子不可能有如此茂盛的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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