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爺爺我最煩你們這些當官的了,你還是去找別人吧,六子...我看六子就很不錯。”
“你若不願意,直接走就便是。若是想通了,明日換上衙役衣服,繼續在衙門當值。”
趙鳶打了個哈欠,“我要回去歇著了。”
趙鳶走了兩步,胡十三郎突然喊道:“等等!”
就知道有戲。
胡十三郎送懷裡拿出一封皺巴巴的信,“我出涼州那天,所有的驛館都被封了,你讓我轉交給李憑雲的信沒寄出去,你自己給他吧。”
趙鳶早已忘了還有這一封訣別信了。
她拿著信回屋,本以為自己的屋裡該長蜘蛛網了,進了屋,屋中卻纖塵不染,還有讓她安心的墨香味道。
洗了把臉,換了寢衣,趙鳶躺上床。她盯著手裡的信封發呆,尋思著要不然燒了吧。
反正李憑雲也不在乎她...不在乎她險死在涼州,不在乎他是她第一個想要見到的人。
裴瑯說得對,人間的真心最是短暫。
在燒了這封信之前,趙鳶回想起了自己當日下筆如有神的情境,她寫文章從未如此順暢過,燒歸燒,在燒之前她欣賞一下自己的文采,總不為過。
趙鳶開啟信封,小心翼翼拿出裡面的信,將其翻開時還在擔心,若是自己被感動落淚了,對李憑雲舊情復燃如何是好?
她糾結地看過去...
這肉麻玩意兒是誰寫的?
吐了吐了。
真是她寫的?
她怎會寫出如此肉麻的字眼?
莫不是寫信的時候被鬼怪附體了?
她立即將信揉成一團,握在兩掌之間,謝天謝地這封信沒送出去!
“再不開門我自己進來了。”
“慢——”
木門吱呀一響,門已被推開。
“李大人,你怎可不敲門?未免太無禮。”
“趙大人,喊你多遍,你不應答,反而怪我了,李某冤枉。”
趙鳶看到他手中端著的托盤...托盤裡的內容:一碗粥,一張餅。
他和沮渠燕美酒佳餚,只讓自己喝粥吃餅?
難怪書中都是賤男人虐待糟糠妻的故事,原來這就是現實,她還同他八字沒一撇呢,他已如此待他。
“你現在不宜吃葷腥,先喝點粥,胃養好了再吃別的。”
“我沒有胃口。”
她帶著十五名舉子前往涼州,只帶回了高程一人,一想到那些因自己而死的焦屍,趙鳶胃口全無。
李憑雲端著托盤朝她走來,隨著他越來越近,趙鳶越是感到一股濃郁的悲傷。
李憑雲用腳尖把凳子勾近,他坐在凳上,將托盤置於腿上,端起粥碗,舀了一勺:“張嘴。”
“我說了沒有胃口...你...男女授受不親的,不用你喂。”
“人各有命,趙鳶,舉子之死與你無關。”
“可...是我一意孤行,若非我異想天開,想要送他們去參加秋試...是我的錯。”
“既然你非要揹負著他們的命,那就好好走下去,帶著他們的抱負走到更高更遠的地方。”
“我可以麼?”
“趙大人啊...”李憑雲用勺子攪弄著米粥,那一粒粒米花在他攪弄之下,翻騰不息,與命運的死水斗爭。“你信天有正道麼?”
“...從前猶豫過,可經過晉王一事,我似乎是信了。”
“不論它存不存在,只要你去追逐它,它就存在。趙大人,有我在,你怕什麼?”
趙鳶早已分不清誰是誰的正道。
“李大人這張嘴真是會哄人人,難怪北涼公主都放下對大鄴的成見,前來幫你。你把粥放下吧,我自己來。”
趙鳶眼珠一轉,李憑雲就知道她的心思了。
“既然知道她是來幫忙的,你嘔什麼氣。”
沮渠燕這時來太和縣,一定不是偶然。趙鳶腦筋一轉,就猜到李憑雲是故意請她來的。
他知道周祿定要去晉王面前告他一狀,於是周祿一走,他就寫信給沮渠燕,名為商談兩地貿易之事,實則引沮渠燕帶兵入城,威懾晉王派來除他之人。
沮渠燕受過他的恩,自然會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