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雲直上九萬里 第74節(1 / 2)

她焦頭爛額,到了春闈出榜當日,離女皇壽辰滿打滿算只有一個月,文章沒寫出來,人倒是珠圓玉潤了幾分。

小甜菜跟著她一日十餐,一頓不落。一大早,她兩個辮子甩來甩去,匆忙跑來趙鳶屋中:“趙大人,今日春闈發榜,咱們也去湊熱鬧吧!”

趙鳶疑惑,小甜菜吃的不比她少,怎麼不但沒長胖,還長高了?

果然,青春是羨慕不來的。

她換上青色儒衫,拾起傘:“走吧。”

“天要下雨麼?打傘做什麼?”

“遮陽。”

這是絕對的經驗之談。去年她遲遲收不到泥金帖,只好每日都去國子監門口等榜。雖說才四月,長安卻已經炎熱起來,彼時趙鳶沒有經驗,活生生被曬脫了一層皮。

一大一小二人乘馬車來到國子監前,雖說每年登榜高中者,不過寥寥十幾人,來看榜的人卻能將國子監圍得水洩不通。

幾乎整個長安的書生都聚在國子監門前等待著發榜。榜上之人,既是他們膜拜的物件,又是想要追擊的目標。

小甜菜常年在山野奔跑,腿腳比這群書袋子利落。她靈活地鑽進人群裡,在榜單上搜尋著高程著名字。

三甲沒有,二甲也沒有...他的名字要麼在榜首一甲的席位,要麼就是落榜了。

趙鳶見小甜菜遲遲不歸,便用傘護著身子,從人群裡強擠了進去。告示牆下,高程和小甜菜並肩而立,視線同時看向一個地方。

趙鳶朝這兩個孩子看的方向望過去,是一甲名單的位置。

位於十八名進士榜首的名字,被以血紅的硃砂塗蓋,只隱約可見“高程”二字。

小甜菜:“這是中了還是沒有...”

趙鳶科舉出身,非常清楚這張榜的含義,國子監貼出來的榜,不可能有誤。唯一的可能,是放榜之後,有人用硃砂塗抹了高程的名字。

高程固是有異於常人的天賦,放在茫茫眾生裡,不過一個普通考生,何故屢次三番遭人不公對待!

趙鳶忍不住渾身顫抖,此時此刻,她想到的不單單是高程,還有過去的她。

【榜上有她名字,無非因為有女皇和她父親當靠山,沒有他們,單論才能,她再念幾輩子書,也不可能當上進士。說什麼要天下男女公正,她的存在,是對公正二字最大的諷刺。】

過去那些人的話語,同今日他們諷刺高程的話語重疊在一起。

“碧眼胡人,雜種一個,敢中榜首,豈不是在諷刺天下儒生。”

明明沒有明文規定,儒生只能是漢人男子,但普世觀念卻擅自將女人和異族排除在儒生隊伍之外。

趙鳶心裡明白,他們不是瞧不起女人和外族者,而是透過貶低欺凌他人,以做高自己上位者的身份。

科舉能消除官吏隊伍中的用人不公,卻難以消除人心的偏見。

面對狹隘,要麼沉默退讓,要麼用權威施壓。

她攥緊手中傘柄,轉過身去,雨傘在她臉上投下一片陰影,“是誰塗掉了高程的名字?可知擅自損毀官府佈告,該當何罪?”

第67章 受了委屈要說出來1

在風流人物輩出的進士榜中,趙鳶這個名字也不過掀起了短暫的風浪。今日來觀榜的書生,有很多已不記得誰是趙鳶了。

他們充滿困惑地看著眼前這個將高程護在身後的女子,她身著男裝,但嬌小的身骨並不能完全支撐起身上的儒服,那件衣服穿在她身上,並不合適。

“小娘子,這不關你的事,不要多管閒事。”

“高程是我門生,諸位都是孔孟門徒,你們說,我該不該維護自己的門生?”

有人認出趙鳶是去年那位女進士,人群裡開始竊竊私語,不久便傳遍了她的身份。

混在人群裡一壯年書生道:“去年就是她頂了我們的名額!不躲著我們走,還敢公然大放厥詞!”

高程經歷上次周祿的刁難後,吃一塹長一智,小聲勸道:“鳶姐,我相信朝廷不會坐視不理的,他們人多勢眾,咱們不要招惹。”

趙鳶也怕節外生枝,見沒人再議論,便打算帶高程離開。這時,一本《孟子》自人群中飛來,直接砸中了她的臉。尖銳的書籍劃過她的肌膚,流下一道血痕。

趙鳶驚惶看向這幫讀書人...

她親手葬送將自己的青春年華,就是為了和這麼一群人為伍麼?

高程見趙鳶受了傷,衝那幫人大喊:“你們公然傷人,信不信我報官!”

趙鳶抹了把臉上劃傷的地方,手上沾滿了自己的血。她被鮮紅的血液刺激,麻木地看向那幫書生,“你們今日如此對我們,是因為我們是女人和胡人,還是因為我們看起來比你們弱小?”

那些人鴉雀無聲了瞬間,立刻又有人說:“這裡是長安,天子腳下!哪怕你父親是太傅,錯了便是錯了,陛下不給我們公平,朝中的大臣們也並非都是有眼物質之輩!”

“我何錯之有...”趙鳶吶吶道,“若我有錯,無非是對書中聖賢之言,信以為真。”

高程寧願被砸的是自己,也不能看著趙鳶受辱。他撿起地上的傘,當做武器,對那躁動的群書生揮去,“是誰動的手?”

就在動亂髮生之際,幾十名甲衣士兵穿入人群,用陌刀築起一座城牆,將趙鳶他們和這些書生隔開。

“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動我安都侯府的夫人。”

裴瑯穿過人群,狠戾地看著那群書生。俗話說,一個失智的書生能頂三個兵,在書生們的視角中,他們是受迫害的一方,於是毫不畏懼逐鹿軍的鎮壓,反而升起了反抗情緒。

國子監門口亂做一鍋粥,士兵和書生廝打在一起,這是前所未有的景象。

幾個身穿官服的文官從國子監走出來,見此場面,怒火朝天。那氣暈過去的,正是國子監祭酒,身旁兩名郎中扶住他,“這是遭了什麼禍...來人,去請金吾衛!”

“慢著。”其中一個身穿七品淺綠官服的年輕官員終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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