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菜嘖嘖道:“真可憐啊...誰能想到,他以前也是當大官的。”
田早河眼睛空洞洞看著趙鳶,趙鳶知道他能聽到自己說的話。她道:“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田兄,我們一起等大雪初霽。”
胡十三郎端著一碗藥進來,“喲,這不是趙大人嗎?”
趙鳶說:“小甜菜,你在這裡照顧田兄。”
胡十三郎閒了大半年,最怕沒事幹,他抱緊藥碗:“那我幹啥?”
趙鳶說:“陪我外出一趟。”
“去何處?”
“北關樓。”
北關樓是北城門的另一說法,今日李憑雲自北關樓出長安。
趙鳶他們抵達北關樓,還看得見送刑隊伍的影子。
趙鳶今日穿著一件鮮豔的紅衣,倘若此時李憑雲回頭,一定能看見她。
他未曾回頭,她也未曾呼喚。
趙鳶朝著李憑雲離去的方向行了一記長禮。
這天趙鳶一直停留到城門閉門,她擦去臉龐的淚水,笑著問胡十三郎:“你覺得我會飛黃騰達嗎?”
胡十三郎:“我覺得你挺會做白日夢。”
趙鳶:“敢不敢跟我賭一回?不出三年,長安人人都會知道我趙鳶的名字。”
胡十三郎:“你想臭名昭著嗎?”
趙鳶:“我要青史留名。”
胡十三郎:“你是不是傷心得腦子壞掉啦?”
趙鳶:“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胡十三郎:“別文縐縐的,我聽不懂。”
趙鳶:“你何時改姓作趙十三?”
胡十三郎:“等你青史留名那天再說吧。”
趙鳶如今最不願的就是回家。幾日前她扔了裴瑯的聘禮,梁國郡主以為她不中意裴瑯,便請了長安城最有名的媒婆來給她說親。
媒婆剛開始還信心滿滿,三天之後——
“趙家娘子,你可別挑了,你是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名聲嗎?那些罵的難聽的,說你是被賤民搞過的破鞋,世家公子們哪個不在乎家聲?這個杜家郎君,長得是磕磣了點,但人大度啊,等你年紀大了,就知道這多可貴了!”
趙鳶聽不下去,暗中吩咐胡十三郎給媒婆下了絆子,而後她再也沒來過了。
這日趙鳶正在書房看書,小甜菜捧腹大笑著跑過來:“你猜那個狐狸十三是如何為難人家媒婆的?”
趙鳶用團扇給小甜菜扇風:“如何呢?”
“他先假裝是要求親的公子,委託媒婆下聘,然後又扮作被求親的娘子,不收媒婆的聘禮。媒婆看出來他倆長得挺像,她就說他們是兄妹,哈哈哈。”
這是一樁很好笑的事,趙鳶發現自己竟笑不出來。
“你回頭做點好吃的,犒勞犒勞他。”
“嗯,對了,長安縣衙可有回信?幾時秋闈?”
趙鳶放下書,“八成是資質不夠,沒接到縣衙的文牒。”
“那...那怎麼辦?”
趙鳶道:“來日方長,大不了孟先生,程祭酒,我挨個去求他們。”
小甜菜撓撓腮:“這不是多此一舉嗎?現在老爺做了尚書省左僕射,你已經是進士了,他給你在尚書檯安排個活幹,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趙鳶道:“尚書省左僕射算什麼?在朝廷,真正的高官,是擁有陛下信任的人。孟老師和程祭酒他們無權決定我是否能回到朝廷,此舉最重要的,是讓他們給陛下遞話。今年科舉沒有女進士,國子監女學人數也比往年少,陛下會需要我的。”
小甜菜突然抱住趙鳶。
她身上黏糊糊的,趙鳶掙扎:“你幹什麼?”
小甜菜說:“我就是想抱抱你。”
“小姐在麼?”
門外有人喚道。
趙鳶道:“我在。”
“夫人請小姐去前堂,安都侯府又送來了聘禮。”
趙鳶後背一陣森然,換好衣服去見客,來者卻出乎她的意料。
梁國郡主臉色異常難看:“沮渠公主,我家鳶兒的外祖父,是高祖皇帝的結拜兄弟,他在世的時候,最是疼我,我的女兒雖不是一國公主,但她是大鄴第一位女進士,是我們梁國公府的驕傲,我這做母親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受委屈。”
沮渠燕臉色更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