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雪化恰在這時飄落在劍尖上,劍尖上有雪。
只沾雪,不染血。
——寶劍“長歌”。
羅海牛的時喉嚨裡格格有聲,也許他還想強笑“嘿嘿”幾聲吧,然而此刻已再也笑不出來聲音來,反而笑出血來了。
蕭秋水冷冷地望著他,道:“這是你出賣兄弟,所得的報應。”
他“嗖”地抽回長歌劍。劍身依然一片清亮,“我殺了你來祭我的劍。”蕭秋水又說:
“它第一次就飲你這種非人的血。”
羅海牛似乎拼命想擠出一種笑容,使他死得漂亮一點,但就在他剛想展開一個笑容的剎那,他的神經已不能控制他臉部的表情:
他死得像追悔什麼似的,甚是痛苦。
蕭秋水在看著他的劍。雪亮的劍。
然而他想起昔日在五龍亭上的故事:那些勇奮救人,大聲道出“永不分離的廣東五虎”
的英雄好漢們。丹霞山上,在烈火熊熊中勇救羅海牛,守望相顧,可是現在……
血、灑遍了他父母墳上的青草。
以人血來悼祭,這算是血祭吧?他想。
——殺不盡的仇人頭,喝不盡的英雄血。
——斬盡天下無義、不忠、背信、忘恩的人,交盡天下熱血的好漢、灑血的英雄!
想到這裡,蕭秋水忍不往大喝一聲,震得松針如雨落。
“殺。”
蕭秋水變了。
他有了他自己的劍,他自己的武功。
顯然他不見了唐方,失去了唐朋。
他變了。
左丘超然臥倒在地上,不敢發出一聲呻吟。
他竟對這曾朝夕相對的“大哥”,發出了第一次有生以來的強大恐懼。
他的骨節,就在他要發力折磨壓制在蕭秋水四處要穴上的時候。對方本無蓄力的軀體上,忽然自本來人體的最脆弱點,崩發出極其強大如排山倒海的功力,迅速且無聲息地將他的勁道吞滅,擊散了他全身的關節骨骸。
他全身已散,是蕭秋水揪往他,是以才不倒下。蕭秋水放手,他就鬆脫在泥地上。
“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做?”蕭秋水看著地上的羅海牛屍身,這樣地問。
他問的當然是還活著的左丘超然;既然已死了的羅海牛不會作答,左丘超然只好答話了:“他跟我一樣,都認朱大天王作乾爹。”
蕭秋水冷笑:“他要那麼多幹兒子來幹嘛?”
左丘超然一笑,有說不出的曖昧與苦澀。“因為他沒有老婆。”
蕭秋水忽然瞭解了左丘超然那苦澀的笑容指的什麼了。
朱大天王喜歡的是年輕男子。那麼羅海牛等在他麾下的身份,乃跟孌童沒有什麼分別了。蕭秋水於是也明白了:左丘超然為何與權力幫作戰時十分賣力,偏又在生死關頭不肯救他,兩幫人馬比起來,反倒是權力幫光明磊落,正當正面。
攻擊浣花劍派時,權力幫在攻,並與白道正面衝突,對消實力,不若朱大天王,暗中進行狙殺與搶奪“天下英雄令”的企圖。
蕭秋水暗中嘆息。“你們願意這樣做?”
左丘超然沒有搖頭,他不能搖頭,因為頸骨已扭傷,但他能說話。
“羅海牛自大,認為他長袖善舞,從善如流,地位應在其他幾頭小老虎之上,所以不惜出賣,第一個就先要格倒你,再由朱大天王另立首領,來取代你的地位,奪得領導‘神州結義’的宗主權。所以他要暗算你。”
蕭秋水湛然的眼神望定他,“但是你呢?”他緊緊迫問。
“你又是為啥呢?”
左丘超然苦笑。“我的師父是項釋儒……養父是鷹爪王雷鋒……父親是左丘道亭……我不忍他們死!”
蕭秋水皺眉問道:“難道……令尊等亦在朱大天王的威脅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