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習的時間過的很快。
滄州的夏天總是帶著幾分燥熱難耐的,剛一下課,不少人就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出了班,跑去小賣鋪買上兩個雪糕消暑氣。
三中一樓走廊的拐角處,班級內只剩下零零散散幾個人。
遊宣撐著頭看著眼前的書,好不容易集中的注意力卻很快被面前侯語堂的喧鬧打斷。
“要週考了啊,週考,我要死了。”侯語堂趴在課桌上吐槽道,“宋哥你怎麼還沒睡醒啊,下節課就要考試了,你要是再不醒蘇姐來了肯定要說你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趴在桌面的那道身影。
宋矜呼吸依舊平穩。
他像是根本沒睡著,在侯語堂話音未落的時候,就稍稍抬了下頭,那雙漆黑的眼底還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起身時,臉側被滿是褶皺的校服衣袖壓出來了道有些明顯痕跡。
“考就考,有什麼可說的。”
宋矜搓了下眼角,強行壓下了眼底的那股子倦意。
遊宣就在他身邊,自然能感受到從這人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濃烈的低氣壓,總給人種他現在在生氣的錯覺。
侯語堂笑嘻嘻道:“這不是我在和學霸商量等下該怎麼作弊嗎,要不你也來加入我們?”
宋矜沒接話。
“先說好,我可沒答應你。”遊宣懶散的開了口。
侯語堂卻自來熟的厲害:“你剛剛出去校門拿東西我可還幫你打掩護來著,你這可就有點不仗義了啊。宋哥,快來幫我一起求求學霸,這次我數學到底能不能上五十就看……”
只是他這話還沒說完,宋矜那帶著些寒意的視線就落在了身上。
“求什麼?”宋矜說,“我跟他又不熟。”
說這話時,能很明顯看出他眼角帶著的幾分疏離。
侯語堂啊了聲。
宋矜甚至連視線都沒放在遊宣身上,只是自顧自的起身,去衛生間洗了臉。
這顯而易見的讓遊宣罕見的愣住了。
這一小片區域再也沒了聲音。
在不遠處發作業的於秋巧不知道什麼時候聽到了這裡的動靜,一邊抱著書一邊朝這裡走來,還回頭看了眼宋矜消失的後門,滿臉都寫著震驚。
“不熟?”於秋巧不可置信的看著遊宣,“你們吵架了?”
遊宣放在桌面上的拇指很輕的摩挲了下指節。
“沒有。”
遊宣說,“還沒到能吵架的程度。”
——
從那句話開始,宋矜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他自始至終都是安靜到極致的,週考的時候一言不發,做完所有題目後就趴在桌子上補覺,這詭異的沉默前排坐著的侯語堂察覺到了異樣。
侯語堂不止一次的探出頭想要問問到底是什麼情況,卻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猶豫了整整一個上午,都沒問出自己想問的那個問題。
宋矜也沒睡太久。
交完卷子後,他看著窗外那霧濛濛的天氣出神,心底的鬱結和天氣一樣帶著股讓人喘不上氣的壓抑。
週考過程中需要將桌子拉開,他和遊宣之間的距離也因此隔了一大段,宋矜撐著頭百無聊賴的看著桌面上已經答完的試卷,總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太過分了。
不熟……
這得是有多傻逼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處心積慮拉進關係的人因為自己說出來的兩個字而疏遠,宋矜總有股子說不上來的煩悶。
他抬手揉了下後頸,煩的厲害,離下課時間還有兩分鐘,他索性直接將頭埋進胳膊肘,繼續補覺。
下課鈴聲在耳邊響起。
悉悉索索的動靜接連不斷的在教室內響起。
宋矜聽到桌腿和地面摩擦的輕響,他透過手臂和課桌的縫隙看去,就看到那雙筆直的腿站在自己身邊,沒有半分想要坐下來的意思。
甚至就連桌子之間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顯得客氣且疏離。
宋矜心尖極小幅度的顫了下。
隨即,桌面上傳來聲輕響。
遊宣將剛剛託人買來的藥膏放在他桌子上,語氣帶著股隨意:“給你的。”
宋矜抬了頭,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撞進了那雙淺褐色的眸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