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法庭回來已經將近十點了,窗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安靜的客廳沙發上坐著道身影。
黑髮少年的髮絲依然有些溼漉漉的垂在耳側,被雨水打溼的頭髮有些不聽話的翹起來了幾縷,他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看起來有多人畜無害,只是靜靜的仰頭看著眼前的那道身影,任由對方溫熱的指尖落在自己的脖頸上。
纏在脖頸的繃帶一圈圈被解開,那道有些觸目驚心的疤痕露了出來。
遊宣垂眸拿了藥,用棉籤細細塗在傷口上。
先前那明顯的刀疤已經癒合的差不多了,能在其中隱約看到長出來的新肉,雖然看起來滲人,但當時去醫院的時候對方說這傷口只是看起來可怕,並不深,也沒有傷及到某些重要組織,只要好好養護說不定還不會留疤。
微涼的藥體塗在脖頸上時,宋矜下意識的瑟縮了下。
但往後躲的動作很快被遊宣握著後頸按了回來。
“現在知道疼了?”遊宣語氣不冷不淡。
宋矜抿了下唇。
他似乎是想說什麼,但已經到了唇邊的話猶豫了許久卻還是沒敢出口。
空調徐徐的往室內吹送著涼風。
宋矜抬手捏了下自己滾燙的耳垂降溫。
“我和宋明豔最近這事……沒有影響到鄰居們吧。”
宋矜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基本上在泊淵巷傳了個遍,在他們去打官司的時候,甚至還有不少人跑去樂顛顛跑去圍觀看熱鬧,在庭外議論紛紛,完全一副置身之外的模樣。
直到宋矜在法庭上的那些發言很快傳到人們耳中。
這些平時將宋矜視為災星的人們罕見的沉默了。
宣判結果出來之後,那些居民們第一次沒有對宋矜開口謾罵,而是在他們走下樓梯的時候,沉默的為二人讓出了道路,眼底藏滿了極其複雜的情緒。
從那天開始,破街的居民對他們二人的態度就有了明顯的轉變。
本來連多放一片生菜都要斤斤計較的煎餅大媽罕見的給他們買的煎餅裡多加了一根腸一根蛋,做飯的過程中一言不發,全然沒了之前那股帶著些許惡意的調侃,在將東西遞給他們的時候,總能看到她眼底那隱約閃爍的淚花。
先前總是喜歡在他們家門口扔垃圾的豁牙老太太再也沒有出現在他們面前,而門前也總是乾乾淨淨的。
曾經對宋矜惡語相向的水果店老闆送來了滿滿兩兜子完好無損的水果,藉口說壞了,扔給遊宣就跑,全然沒了揮刀砍西瓜時那副彪悍的模樣。
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遲來的愧疚。
……
遊宣嗯了聲:“他們挺正常的,”
宋矜鬆了口氣:“那就行。”
他是個很怕給別人帶來麻煩的人。
沒有影響到鄰居們就再好不過了。
遊宣鬆了手,剛剛放在兜裡的手機震動了下,似乎是有人給他發來了訊息,他正回著訊息,手上就傳來陣微涼。
宋矜握住了他垂在身側的那隻手,依賴般將他放在自己臉邊,稍稍蹭了兩下,抬眸看去時,那雙漆黑的眼底帶著幾分有些明顯的依賴。
“那剛剛的問題算是有回答了嗎。”
剛剛的問題。
遊宣稍稍斂了下眸,想到了當時雨中的那句話。
宋矜想要一個家。
他指腹在宋矜臉側輕微的磨蹭了兩下。
“你覺得呢。”遊宣笑了下,“我都把你帶回來了,還能怎麼回答。”
宋矜抿了下唇,只覺得心跳的有些劇烈。
他握緊遊宣的手,整個人被淡淡的檀木香氣包圍,這味道格外讓人心安,他自從宋明豔被抓走後就懸著的那顆心這才緩緩落在地上。
積攢許久的疲憊如潮水般襲來,宋矜費力的眨了下眼,眼眶卻又不自覺的有些酸了。
“宣哥。”他叫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