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新雪精神正好,主動去牽嘉王的手,打算自己走回白墨院。
剛開始的時候還是嘉王拉著紀新雪,等到隱約能看到白墨院的大門時已經變成紀新雪拉著嘉王悶頭往前走。
白墨院的僕人都知道王府的小主子們在宮中吃了苦頭,見到紀新雪後,臉上皆浮現驚喜,雖然礙於嘉王的威嚴不敢上前和紀新雪說話,卻忍不住將目光放在紀新雪身上。
負責養雞兔的僕人特意將平日裡淘氣的雞兔都關進籠子裡,只留性格溫順的在外面。
紀新雪徑直將嘉王帶到他□□菌碗的房間,熟練的卸下床板,去床頭的櫃子中拿出只兔皮手套戴在手上,將毒菌碗和青竹上次送來的裝油瓷罐都拿出來,整整齊齊的擺在嘉王面前。
上旬休沐時,青竹送來六罐素油,紀新雪回宮前分別將沾滿毒菌的豆子放進油罐中。
為了能讓嘉王更直觀的感受到他多努力的想要殺死神藥,紀新雪特意拿開所有油灌的蓋子。
六個罐子中已經有四個罐子裡生出菌落,只有兩個油灌情況好些,其中一個油灌裡的豆子與之前沒有任何區別,另一個油灌中豆子上的黴菌卻肉眼可見的減少許多。
“阿耶,這是神藥!”紀新雪指著毒菌碗,又比劃擺在一起的裝油瓷罐,“這些是用來嘗試殺死神藥的素油。”
嘉王目光凝滯的望著毒菌碗,神情越來越凝重。
他錯了,他聽了小五有關‘神藥’的言論後,不該急著找和尚道士看小五是否中邪,也不必立刻讓唐先生來看小五有沒有被陰損招式算計,而是該找柳太醫檢查小五是不是撞到過腦子。
紀新雪不知道嘉王的想法卻從嘉王的反應中感覺到嘉王的懷疑,他順著嘉王凝滯的目光看向毒菌碗,臉上浮現淡淡的尷尬。
他是從三年前開始試著養毒菌,自始至終都是用這個碗。
養菌嘛,怎麼可能幹淨?
經歷三年的積累,這碗看上去確實有點……
寬口矮瓷罐內的油也沒好到哪裡去,怎麼看怎麼像剛從廢棄許久的廚房中找出來的東西。
作為神藥,未免太接地氣。
“阿耶,我去抓只兔子,你看看神藥的藥效。”紀新雪立刻想到補救的辦法,脫下兔皮手套扔在地上,一溜煙的往院子裡跑。
松年沒聽見父子二人的對話,看到滿地的髒碗髒罐子正滿頭霧水,他擔心紀新雪因為精力不濟被兔子戲耍,連忙跟了出去。
房間內只剩下嘉王后,嘉王臉上的嫌棄越來越明顯,他默默後退兩步,與整齊擺放在一起的黴菌碗和敞口的油罐拉開距離。
紀新雪跑到院子裡後,從廣袖中掏出僕人給他的新鮮草葉。
這種草葉格外受兔子們的喜歡,只過幾個呼吸的時間,紀新雪身邊就圍滿了兔子。
他挨個摸兔子的肚子和屁股,選了只最肥碩的兔子。
眼看紀新雪被瘋狂掙扎的兔子甩的搖搖晃晃,松年連忙伸出手,“奴替縣主抓兔子。”
紀新雪搖了搖頭,艱難的提著兔子往屋內跑,迫不及待的對嘉王展示神藥的威力,他已經能想象得到嘉王目瞪口呆的模樣了。
累的頭暈眼花的紀新雪根本就沒留意到嘉王對毒菌碗的嫌棄,他扯掉腰間的玉佩,單手分開玉和懸掛在玉上的絡子,玉扔到床上,絡子用來綁兔腿。
倒黴兔子到位,紀新雪才發現他忘了找筷子,又跑到院子裡折了兩隻細細的樹枝回來。
為了達到震撼嘉王的效果,紀新雪極捨得用所剩不多的黴菌,他將兔子最喜歡的新鮮草葉纏在筷子上,伸進毒菌碗瘋狂攪合,看著草葉沾滿黃斑,才舉著筷子湊近倒黴兔子嘴邊。
倒黴兔子毫不猶豫的吃下送到嘴邊的草葉,從頭到尾都沒反抗,甚至在紀新雪故意往回縮筷子的時候主動伸頭去追筷子上剩下的草葉。
“別抱!”始終默不作聲看著紀新雪動作的嘉王發現紀新雪還想去抱髒兔子,立刻開口阻止,“你說要如何,讓松年替你做。”
紀新雪從善如流的收回手,“將綁著兔子腿的繩子解開,然後將兔子放到院子裡。”
這樣嘉王才能看到始終若無其事的兔子突然暴斃。
紀新雪既想讓嘉王與他到院子裡看兔子突然暴斃,又想與嘉王仔細說他是如何實驗找到的油是否能殺死神藥,一時之間站在原地陷入猶豫。
嘉王見紀新雪頻頻看向他和地上的髒碗髒罐子,生怕紀新雪想讓他去碰那些髒東西,捏著眉心道,“神藥危險,你別碰了。讓松年幫……讓松年去找個人來聽你吩咐。”
恢復自由的倒黴兔子若無其事的混入兔子群中,因為還沒吃飽,始終都在院子內的草叢中覓食。
嘉王接過鬆年手中的溼帕子,親自給紀新雪擦手,不僅僅格外注意手指縫的位置,連手指甲的縫隙都沒放過,硬是將紀新雪的小白手擦成小紅手。見僕人正端著屋內地上擺放的髒碗髒罐子走過來,嘉王乾脆將紀新雪抱起來,徹底杜絕紀新雪再去碰髒碗髒罐子的可能。
“阿耶,最多一個時辰,兔子就會暴斃。”紀新雪貼著嘉王的耳朵小聲道。
嘉王漫不經心的應聲,忽然道,“你是不是撒謊了?”
紀新雪暗道‘果然’,因為不知道嘉王眼中的破綻在哪裡,沒敢立刻辯解,滿臉無辜乖巧的望著嘉王。
他覺得他還能再搶救一下。
嘉王已經在短短時間內,結合紀新雪的夢境和髒兮兮的碗,為吃下神藥後會暴斃的兔子找到合理的邏輯和解釋。
紀新雪先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夢,在‘仙人’的指引下偷偷溜進白墨院的小廚房,憑藉空手卸床板的本事,在小廚房的某個角落找到不知道被人遺忘多久的埋汰碗,陰差陽錯的對上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