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洪易手握一卷書籍，輕聲朗讀著。
桃神大艦充滿了淡淡香氣的甲板上，溫和的太陽照射下來，吹拂的海風中已經有了絲絲寒意，從寒意的海風之中，洪易似乎感覺到了遠在數千裡海域之外的大乾國土之上，已經颳起了寒風，進入冬天。
雖然海上是南方，冬天也並不冷，但是偶爾也會有巨大的寒流經過。
洪易坐在甲板上的紅木大太師椅上，旁邊放著新沏好的五色雲霧茶騰騰地冒著香氣，膝蓋上一層雪白的毯子，似乎在保暖。
大船平穩行駛著，似乎靜止一般，桌子上的茶水都沒有波動半點。
洪易的臉色有點兒蒼白，身體坐在椅子上，也略微顯得有些柔弱，手上拿著卷書朗讀，一字一句，卻是有了幾分文弱書生的味道。
這種文弱書生形象令人難以把他同先天武道高手，超越了生死屏障的鬼仙身份聯絡起來。
雖然身體顯現出了柔弱的狀態，但是洪易兩眼神采奕奕，顯現出了旺盛的精神，人特別的清醒。
“洪易，在讀什麼？似乎並不是道書，也不是武學典籍。”就在洪易讀了一個章節之後，把書放在膝蓋上，眼睛望著遠處的海洋思考的時候，禪銀紗從船艙的房間之中走了出來。
“我讀的是儒家的聖賢書。”洪易看著禪銀紗蓮步輕移，有些超越凡塵的仙子韻味，不禁笑了笑，身體微微移動，“你這幾天參悟仙都玉璜，參悟出了什麼東西沒有？”
“我精修神霄道雷法，存想雷霆，熟悉雷之特性，仙都玉符之中封印了一道雷霆之力，我念頭稍稍深入，自然受益匪淺，雖然仍舊沒有把握渡雷劫，但是神霄道雷法卻是更進了一層。”
禪銀紗仔細地看了看洪易的臉色，有些擔心地道：“你的身子骨似乎有些虛弱了，不過一般成就鬼仙的修道者身體都會虛弱，神魂掠奪走大量的元氣，不得不尸解轉世，或者奪舍修行。幸虧你身體強橫，領悟無法無念之境界，凝練出真武拳意，才不至於在成就鬼仙的一刻，身體崩潰。不過這樣下去不行啊，我看你還是得參悟武學，鍛鍊身體，讀這些書幹什麼？難道你的想回去考狀元？”
“那倒不是。”
洪易把書在桌子上平放著：“我成就鬼仙之後，對於以前所讀的書籍又有新的感悟，你看這中庸之中的‘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十六字，講述人心危險，道心微妙，唯有守住一線中庸，這和道家典籍的‘多言數窮，不如守中’的道理相同，能做每一件事情都能想到人心危險，道心微妙，精誠惟一，守住中線，那就是聖人了。這比起道術之中的定坐，把住口眼耳鼻四門的外魔不侵的坐忘境界，更高出了一籌。可現在的讀書人，都拿這些聖賢典籍當作敲門磚，考取功名利祿。有不求功名的，求長生的，卻還去求道士和尚，練習吐納，引導，觀想，房中等術，卻不知道自己所讀的書中，有的是修身道理，按照上去的道理做，事事修神，惟精惟一，比得那些出殼練神的道術要高明許多。”
“儒門的修身之道，博大精深，的確是微妙無比，但是儒只修道，不修術，毫無用處，迂腐沉淪，縱然那些大儒聖人，內聖外王，邪魔不侵，但是讓他們運術搬運，濟世救人，一點用處都沒有，刀兵來了，不能抵抗，這就好像是一個空有蠻力，沒有技巧的武徒。”禪銀紗搖搖頭：“儒門講大道，鄙視小術，卻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道理千千萬萬，大道常聞，小術難求。就算是愚民百姓，都懂得幾個道理，但是有幾個人能懂得出殼，日遊，夜遊的小術呢？道是根本，而術是手段，缺一不可，有道無術，只能空談，不能防身，有術無道，就如學武的人，不先練力，而先學搏殺的技巧，根基不穩，不能有所成就。”
“嗯，不錯的，道術，道術，一大一小，都要學而習之，所以我兼修。不過這門道理，好像並不是你平常的看法？”
洪易驚訝地看著禪銀紗，他也沒料到禪銀紗居然說出了這麼一番道理來。
“這是我師傅曾經和我說的。”
禪銀紗一笑，隨後收斂了表情，“你的身體要得趕快恢復過來，不然的話，對我們去莽荒尋寶，非常不利。你現在成就了鬼仙，神魂強大，我們兩人相互配合，足可以使得肉身飛渡。可惜，現在元牝天珠全部消耗掉了，而你的身體虛弱，卻又禁不起另外的大補之藥了，，精元神廟還有一種神療法術，乃是以神魂之力來壯大修復肉身，正好和抽髓化元大法完全相反，要是能會這一手就好了。”
“精元神廟還有這麼強大的法門麼？”
洪易一愣，不過隨後就反應過來，陰陽，魂魄乃是一個大迴圈，既然能以身體氣血滋養神魂，也就能以神魂補充氣血。
陰陽迴圈，魂魄互換，這才是正理，否則就顯得殘缺不圓滿了。
“話又說回來，我讀過小說筆記，歷代軍隊和西域火羅諸國軍隊交戰的時候，他們的軍隊之中有一種醫師，在戰場之上，揮手之中，能憑空止血，癒合傷口，所以西域諸國兵力雖少，但卻能始終抗衡。”
洪易突然道。
“不錯，這就是神療法術了。”禪銀紗點頭道，“可惜這種法術，秘不外傳。我曾經到西域之中，抓幾個醫師來逼問出法訣，但是這些人都剛硬得很，寧肯自損神魂，變成白痴，也不肯把法術說出來。”
“果然是大道易得，小術難求。”
洪易微微蒼白的臉上湧出了一絲紅暈，揭開了蓋在膝上的毛毯，站了起來：“不過我這幾天讀書，結合武道兩術，倒是領悟出了不少東西，身體的恢復，也就遲早的事情。”
洪易這一站起來的時候，身體陡然之間，變得威猛無比，隱隱約約，禪銀紗又感覺到了真武拳意似乎又被凝練了出來。
輕輕地吐納了一口氣，洪易一拳破空虛擊，連環出手，手足四肢，肘膝如刀槍，筋如弓弦，皮如大鼓，打出了一套意境綿綿悠長，蘊含無窮生機的拳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