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景洲青筋暴起,眼神想殺人,魏老太太也端出了長輩的姿態:“你也太放肆了,你們孟家將將洗刷了罪名,如今是庶民,合該低調一些,頭一日便來顏府大肆攪弄,成何體統。”
孟禾鳶聞風而來就看見了這樣對峙的場面,她望著那個日思夜想的背影,含淚呼喚:“哥哥。”
孟景洲身軀一震,回過頭去,看見孟禾鳶消瘦病懨懨的模樣,心疼的要命:“阿鳶。”,孟禾鳶快步下來撲到他懷中,兄妹二人終於得以再相見,王媽媽和春緹也都熱淚盈眶,跟隨而來的顏韶筠默默的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
孟景洲吊著一隻胳膊拍了拍她的脊背,柔聲:“阿鳶別怕,哥哥來給你做主。”他視線一瞬變得狠厲,側目:“你說善妒便善妒,你說不敬婆母便不敬?這是打量我孟家沒人,都死絕了不成。”
“大少爺,這黑了心腸的毒婦成日磋磨我們姑娘不說,西府流水開支也都是花的我們姑娘的嫁妝,冬日滑胎,那麼冷的天小月子還沒出就讓我們姑娘去操勞,眼見我們姑娘壞了身子,迫不及待的給她兒子納妾,還各種唆使陷害,我們姑娘哪處對不起你了,哪處對不起這西府了,眼瞧著孟府不成便落井下石休妻,還搶了我們姑娘的嫁妝,大少爺,你可得為我們姑娘做主啊。”王媽媽積怨已久,指著沈氏和魏氏當眾罵的他們臉色青紅。
聞訊而來的顏韶桉聽了個清楚,面色難堪的腳步一頓,孟景洲冷笑了一聲,“好,好的很,王媽媽,女人我是不便動手,今兒個的後果我擔著。”,孟禾鳶冷眼瞧著,一點兒都沒有勸手的意思。
沈氏和魏氏一聽,大驚:“你想幹什麼?反了天了不是,我可是朝堂官眷,容不得你胡來。”
王媽媽聽懂了意思,袖子一擼,幾乎是撲了過去,“老奴便斗膽教訓教訓沈太太,好讓您曉得欺負了人哪能這麼容易算了。”,隨後一耳光便甩在了沈氏的臉色,重重一巴掌甩的她踉蹌幾下,魏老太太幾乎一陣暈眩,“報官,趕緊報官。”
沈氏不可置信,扇懵了一樣愣著,顏韶桉趕到時巴掌已經落上去了,他扶著沈氏,低聲問:“母親,母親你沒事兒罷?”
沈氏恍惚的看著顏韶桉,她被一個老賤人掌摑,臉都丟盡了,當即哭嚎著活不下去了。
顏韶桉抬頭怒目,“阿鳶,就算我母親再怎麼對不住你,你也不該縱容下人這般羞辱長輩。”
孟景洲嗤笑:“長輩?她算哪門子長輩,別給臉不要臉,把嫁妝還來,還有,你們既然敢休妻,我們也敢上報官府。”
魏老太太一聽慌了:“你們欺人太甚。”
“究竟是誰在欺人太甚。”一道低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孟逸寒一步步上階前來,經過顏韶筠身旁時銳利如鷹隼的視線冷冷的看著他,顏韶筠淡然回視,不卑不亢。
孟禾鳶驚愕回頭:“爹爹。”
顏韶筠挑眉躬身:“永定侯。”
顏韶桉一怔,喃喃:“永定侯?”
孟逸寒進門來,身後跟著一個扛槍的侍衛,沈氏和魏老太太暗自心驚,心裡沒來由的七上八下。
孟禾鳶幾欲落淚,看著他父親,孟逸寒溫和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阿鳶受委屈了,有父兄在,莫怕。”
依舊是這一句話,孟禾鳶感受到了真正的塵埃落定,孟逸寒再抬眼時眉宇蹙起,“本侯此次前來,是問你們要個說法,顏韶桉,本侯且問你,這三載,你可有照顧好阿鳶?”
“你當初,一再跟我保證,說,會敬她愛她攜手一生,是與不是,還說阿鳶在家中是如何,在這兒就是如何,絕不會拘著,是與不是,又說絕不會有納妾的想法,是與不是,你一個庶子高攀了我孟家,倒是耀武揚威的很吶,忘恩負義,落井下石,言行不一,實乃小人,算是我孟逸寒看走了眼。”孟逸寒字字句句像一個個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叫他無地自容,臉色青紅。
“嫁妝,還來。”孟景洲蹙眉道。
沈氏聞言:“憑什麼,你家女兒失德在先,這嫁妝該是一人一半。”
孟逸寒點頭:“好,那便官府見。”
隨後他回過頭去問:“阿鳶現在住在……”
孟禾鳶低低說:“後山平山堂。”孟逸寒頷首,同孟景洲使了個眼色,幾人往平山堂而去,顏韶桉幾人連忙跟在身後。
孟景洲瞧見她住的地方,臉色陡然變得難看,隨即又想到那邊的孟府不讓阿鳶回家,旋即就要:“待會兒我就去孟府要個說法去。”
孟逸寒看了眼屋內,“長安大街新民巷,官家新賜的府邸,叫些人來,把東西搬走,我們阿鳶回家了。”
顏韶筠插話:“人已經準備好了,只是阿鳶身子不好,外頭風言風語……”
“怕什麼,受害的是我阿鳶,還要躲躲閃閃不成?顏大公子,恕老夫說一句,你還是請回罷,此後阿鳶的事不勞操心。”相比於顏韶桉的無情無義,孟逸寒更看不上顏韶筠的趁人之危,呸,顏家沒一個好東西。
孟景洲看著這個昔日的同窗,二人在國子監時關係很是不錯,算得上欣賞的友人惺惺相惜,如今他竟然對他的妹妹有了這種齷齪心思,孟景洲恨不得劈了他。
剜了他一眼,孟景洲便跑出去了,顏韶桉安置好沈氏,上前幾步低垂著頭,低三下四:“孟叔,我知道我對不起阿鳶,是我錯兒,我是一時鬼迷心竅,但我對阿鳶一直是真心的……”,不待他說完,孟逸寒就一拳招呼在了他嘴角。
武將的拳頭重如千鈞,戰場上一拳一腿操練出來的,遠非顏韶桉這種文人比得過,他嘴角沁出一絲血跡,躺在地上,俊臉霎時顯而易見的一片青紫,沈氏和魏老太太捂著嘴奔了過去,心疼的要命。
孟逸寒指桑罵槐:“再敢提一句,我打斷你的腿。”他睨了顏韶筠一眼,冷哼一聲。
不多時,孟景洲帶著人來了,都是利索的府兵,身高□□尺,力壯如牛,滿臉絡腮鬍,應孟景洲的命令進屋開始搬東西。
東西搬空後,孟景洲看了這眼屋子,撂下一句:“把這給我砸了。”
身後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音,三人搬著東西浩浩蕩蕩的往新的府邸而去。
孟禾鳶看著靜靜跟在身後的顏韶筠,對父兄道:“爹爹,哥哥,我說幾句話就回來。”
孟景洲顯而易見的不大高興,但妹妹的事他還是會尊重,鼻腔了輕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孟禾鳶走到顏韶筠身邊,顏韶筠仍舊垂眸看著她,昨日慪氣的事他雖還有些不大舒服,但他心胸寬廣,自不會跟她一般計較。
“待我處理好家中事便去尋你,你這幾日把懷夕帶回去,若是有什麼事便叫人來尋我。”他話裡話外儼然是把孟禾鳶劃分為自己的人,氣得孟景洲險些上去掀了他。
孟禾鳶卻搖了搖頭:“不用了,以後都不用了。”
顏韶筠蹙起了眉頭:“什麼意思?”
孟禾鳶水眸盈盈抬起,眼中是他從未見過的疏離和淡漠,他心中自前幾日起那不舒服的感覺愈發的濃重,幾乎呈翻江倒海之勢,孟禾鳶淡淡笑了笑:“顏公子,就到這裡罷,往後我們莫要再見面了。”
顏韶筠一怔,復而氣笑了,半響後,他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這是你心裡真實的心思?”
孟禾鳶沒有猶豫,點了頭。
從未有過的燥意迫使他想箍著她問清楚,他不信,但現在顯然並不是刨根問底的好地方,他額角青筋跳了跳:“好,真好。”
聽到他這般說,孟禾鳶沒有意識到他的情緒,只是以為他很痛快的鬆了口,彷彿有什麼包袱卸下來一般輕鬆,她平靜淡淡點頭:“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