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有些不滿,隨手胡亂一指,“那兒,直走下去。”,他語氣也不大好,眉宇間皆是不耐。
孟禾鳶道了謝,沿著他說的地方去了,別的官吏推了韓坐營一把:“你作弄人家姑娘做什麼,那兒是去兵器營的嗎?”
韓坐營格外不爽:“又不是出不去了,自個兒找不著路自然便順著返回來了。”
孟禾鳶走了有一刻鐘,額上沁了不少汗,卻越走越偏,到現在她已經完完全全的後悔來這一遭了,本著虎落平陽,她當初落魄時顏韶筠也算是伸手雪中送炭了,雖然做的事不大地道,但有來有往,她行了這一遭也算徹底不欠他了。
忽的不知哪處傳來汪汪聲,雄渾深厚,孟禾鳶腳步一頓,沒走了,心頭砰砰跳間她當即決定往回走,卻在回頭一瞬間,同一條同體發黑、煞氣繚繞的黑犬對上了視線。
她瞳孔驟然一縮,慢慢的退著身子往後走,那黑犬呲著牙從喉嚨深處嗚咽出恐嚇的聲音,緩緩的要朝她撲來。
千鈞一髮之際幾聲暴喝傳了過來,那黑犬頓時偃息旗鼓,耷拉下耳朵搖著尾巴,發聲之人大步跑了過來,身後跟著一道高大的布衣青年。
官吏擦了把汗:“見、見過孟姑娘,您別怕這是軍犬,此處是軍犬養育之地,您怎麼跑這兒來了。”
顏韶筠胸腔久震不緩,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後,方才他又遇到韓放那莽夫過來挑釁,他恰好說漏了嘴,他便意識到了不對,逼問了韓放一頓才找了過來。
孟禾鳶心有餘悸道,但也不準備就這麼過去了:“方才我問一位將軍路,是他說這兒是通往兵器營的,我便來了。”
官吏暗道不妙,這群臭莽夫,險些把將軍家的二姑娘給害了,若是叫小將軍知道了,不得劈了這校場,隨即他連連致歉:“屬下管教不力,還望姑娘莫要計較,屬下回去後定好好教訓他們。”
孟禾鳶淡淡道:“此事我便不告訴父親了,若有下次,我便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是是是。”官吏連連躬身。
孟禾鳶一抬眸便對上了顏韶筠似笑非笑的眼神,懵然過後頓時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她方才好像說漏嘴了,直接了當便說了要去兵器營,叫他聽了了囫圇,這下好了,丟人丟大發了。
顏韶筠輕瞥她,側目對官吏說:“勞煩了,我們便先走了。”
說著上前虛虛的扶了孟禾鳶的肩膀,離開了此地。
太近了,孟禾鳶悄悄離得他遠了些,顏韶筠輕笑了聲:“孟姑娘來兵器營做什麼。”
“你管我。”她別過頭輕咬下唇,嘟囔了句。
姑娘家面皮薄,分明是來尋他的,還這樣一副被揭開真相羞恥的模樣,這樣的認知叫他有些興奮,但他遏制住了,語氣仍舊淡淡的問:“尋我來做什麼?”
二人走到了一處溪邊,孟禾鳶瞧著波光粼粼的小溪:“沒什麼,看你的笑話罷了。”她還在不自然的彆扭,顏韶筠注意到了她胳膊間垮的小壺,很突兀,這樣一個又土、還大的水壺明顯不是孟禾鳶自己隨身攜帶的,且她素日並沒有攜帶水壺的習慣。
只能是給他的了,顏韶筠伸手輕輕的撥弄了一下,順勢摘了下來,輕輕問:“給我的?”
孟禾鳶這下沒有反駁,只是說:“顏大人當初的雪中送炭我還記著,如今虎落平陽,我也不能落井下石不是。”
“喝完這壺茶,顏大人還是走罷。”先前的鋪墊完,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口:“大人,你分明長在京中,天潢貴胄,百人簇擁,千人恭維,何必到這荒蕪的地方來窩在一個小小的兵器營把自己搞的灰頭土臉。”
她平心靜氣的同他商議,“沒有意義的,除了浪費時間沒有別的意義,你真的覺得每日受那些兵吏譏諷、白眼,做著這些本該不屬於你的事會高興嗎?”
顏韶筠靜靜的瞧著她,他原本是極為喜歡雪青色的,衣袍上也是大片大片錦繡花紋,華麗矜貴,清雅端方,如今為了區區一個擦洗兵器的活兒,離開了本能叱吒風雲的地方,衣衫也換成了簡單的素袍,還收養了一個沒有親人的孤子。
孟禾鳶不懂他,若說是為了自己,她更是不信的,二人間的情感何至於他做到這種地步,她不信。
顏韶筠低頭開啟那水壺仰頭灌了一口,上好的碧澗明月滑過他的喉頭,吃肉文海棠廢文txt在7餓群依五而爾期無耳把以淡淡清香瀰漫開來,入口順滑,還帶著微微的甘甜,絲毫沒有澀味,雖說只是普通的羊皮水壺,但也沒有影響到它。
“你是不是還是不信我心裡有你。”顏韶筠低聲問。
孟禾鳶的表情顯而易見的表現了出來,她同顏韶桉三載夫妻尚且如此,遑論她與他的開始是如此的不堪。
“孟姑娘說著不許我管你的事,你瞧瞧自己,倒是管上癮了一般。”,顏韶筠表情一斂,戲謔的同她說。
自己好言相勸顏韶筠還有心思同她說笑,孟禾鳶氣得快暈過去了,她輕斥了句:“言盡於此,以後不會再多言了。”,說完她便匆匆離開。
真是有病,她就多這一趟來的,還險些走錯了地方,孟禾鳶懊惱不已,她計較著二人雖沒了感情,但以前他幫過她的情分還在,孟禾鳶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她是不想看著顏韶筠就這麼沒了傲骨。
孟禾鳶突然意識到,他總歸在自己的心中並非是全無份量,這份情感無關情愛,只是瞧著一人在好處待久了,而自己習慣了仰望,驀然一日看見他不在那個位置了,也難免心頭不適。
人走後,顏韶筠掛著的謙和笑意垮了下來,面上隱隱浮現出厭倦之色,他拐道去了那養犬之地,藉著亂七八糟的狗吠聲,一暗衛立在他身前:“官家說,叫您切記藏拙,莫要暴露了,您這段時間不該見孟姑娘的。”
顏韶筠淡聲:“我知道了,不會有下次。”,他此次來濁州本意是為了孟禾鳶,誰曾想官家塞給了他一道密旨,軍營內部藏了敵國的奸細,一定要把此人揪出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顏韶筠不得不藏匿鋒芒,憋屈的在兵器營每日擦刀擦劍。
不過獲得了意外的驚喜,他有些沒想到阿鳶會親自來同他說那些話,叫他生出了些妄想。
孟禾鳶一路神思不屬的回了茶樓,茶樓內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同宋先生說話,宋先生冷硬的面容罕見的鬆了下來,甚至隱隱露出些笑意。
身影在孟禾鳶走近後轉過了身,斯文儒雅的面容上笑意未散,對上孟禾鳶詫異的視線一點都不驚訝,“孟姑娘,又見面了。”
“賀蘭公子?你不是……”
“臨時改變了計劃,過些日子還是要走的。”賀蘭珣風塵僕僕,在京城時見他是翩翩佳公子,現在帶著一頂斗笠,頗有種江湖俠客的瀟灑。
“那這些日子便要在茶樓了?”孟禾鳶出於好奇的問。
“是,不過你能來是在我的意料之內。”他神情溫柔,眼眸微微彎起,閃爍瀲灩的視線直勾勾的瞧著她,孟禾鳶笑笑,垂下頭,側顏在餘霞的映照下渡了一層金邊:“賀蘭公子太看得起我了。”
宋先生哼了一聲:“家主倒是大方,苦了我們這些下頭的人。”
賀蘭珣哂笑:“先生莫要計較了,能者居之,阿鳶同尋常女子不一樣還望先生多多指教。”,他頗有些討好宋先生之意,親暱的叫著阿鳶,宋先生聽在耳朵裡閃過一絲狐疑,摸著鬍子在二人間轉了轉,瞭然。
孟禾鳶:“……”
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她剛要開口便被堵了回來,宋先生擺手:“罷了罷了,只要她認真,老夫也不會說什麼,家主莫要把老夫想成什麼惡人似的。”
賀蘭珣笑笑:“那便多謝宋先生了。”
這情景怎麼瞧怎麼不對勁,賀蘭珣替她討好宋先生?還直接從孟姑娘變成了阿鳶,孟禾鳶不大自在,卻又不知該如何委婉的拒絕這種好意,像是不上不下的被架了起來,被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