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錢氏挖苦了兩句,杜夫人也不好將高氏繼續晾著,建寧侯夫人帶著女兒盧珍一到,她便讓高氏陪著過來了。
何太太在宮裡見過建寧侯夫人,等高氏介紹之後,便上前互相見了禮,建寧侯夫人田氏是個溫柔敦厚的婦人,看到李庭蘭和李如玉她們,臉上現出真誠的笑容,“這個巧趕的好,”她拉過女兒盧珍,“珍兒以前一直隨著她父親和哥哥在順天,在洛陽也沒有幾個朋友,一會兒你們小姐妹坐一處,好好說說話兒。”
李庭蘭對這位盧珍沒多少印象,她只知道建寧侯和謝寒雨是忘年交,並沒聽說過秦王娶了盧氏女的事,就不知道今生盧珍會不會成為秦王妃了。但不管她做不做得秦王妃,自己都得先和她打好關係,薊遼軍這一次可不能再站在晉王那邊了。
“夫人放心吧,我和盧姑娘一樣,也是才回洛陽沒多久,不過一會兒我表姐就該來了,她自幼便在洛陽認識的人多,”田夫人顯然是想讓李庭蘭幫女兒介紹些過府做客的姑娘,這個李庭蘭也做不到,就只能祭出葉茉了。
何太太看出李庭蘭對盧珍挺好好感,笑道,“看時辰葉侍郎夫人也該到了,走吧,咱們先進去,”她拍拍錢氏的手,雖然沒說多少話,但錢氏敢說敢做的性子挺對她脾氣的,“我們都跟著大太太進去,你快回去幫你弟妹的忙吧,我瞧著後頭還有不少客人呢!”
……
李庭蘭幾個隨著何氏過去給隆恩伯老夫人見了禮,李庭蘭被隆恩伯老夫人拉到跟前一通誇,又叫丫鬟拿了對金鑲綠寶的寬鐲與她,這下可難住李庭蘭了,如果只是個尋常的荷包或者成色好一些的鐲子當見面禮,她也就接了,但這對寬鐲上的綠寶顆顆指腹大小,實在是過於珍貴了。
何氏臉上的笑容有些發僵,這是做什麼?她不信滿堂拜壽的姑娘都得了這麼一對鐲子,“老夫人太客氣了,我瞧著你賞的這對鐲子像是宮裡的物件,”何氏將那鐲子從李庭蘭手裡拿過來又重新放回到隆恩伯老夫人手裡,“怕是貴妃娘娘的孝心吧,這我們姑娘可不敢接。”
何氏的嘴和抹了蜜一樣,她環視一圈兒,“我們這些做小輩兒的能過來給您見個禮拜個壽,沾沾您的福壽就是你最大的賞賜了,別的啊,不敢求了!”
一早就坐下的梁夫人已經冷了臉,剛才自己孫女可沒得著隆恩伯老夫人的青眼,這是做什麼?晉王那邊又變卦了?還是這等大事晉王沒和隆恩伯府打招呼?
可氣的是人家還不稀罕!
胡蕊華已經紅了臉,丁老夫人這是做什麼?不滿意她嗎?“祖母?”難道車裡祖母的話都是騙她的?人家晉王根本沒拿她當回事?
而上首的隆恩伯老夫人見人家將自己特意備的見面禮又退了回來,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她其實是看不上李庭蘭的,年紀小不說,還瘦兮兮的,這樣的女人能生養?偏外孫和女兒還看中她了,“不過是一對兒鐲子值得什麼?”
她沉著臉將手裡的鐲子往身後的李側妃手裡一塞,“賞給你玩去。”
一旁坐著的貴夫人們都齊齊變臉,剛才李側妃帶著兒子過來已經叫她們一言難盡了,雖然這場合李氏一個側妃不該來。而是她來,也該隨著晉王一起從宮裡出來給隆恩伯老夫人拜壽,這李側妃一看就是自己悄悄跑來的。
但人家也說了,曾外孫想給老夫人磕個頭,誰也不能攔著不讓小輩表孝心,而且晉王府沒個女主人,如今側妃當家,人來的都來了,隆恩伯老夫人抱著曾外孫親香個不停,一點兒也沒有將人請到別處的意思,大家也只能客隨主便當沒看見。
可那鐲子一看就是特意給李家姑娘準備的,這會兒又一臉不屑的扔給李側妃,這是在做什麼?打李家姑娘的臉?
何氏也變了臉,但今天到底是伯府的好日子,上頭又是個六十歲的老太太,她不好放難聽話,回身一拉李庭蘭,“這壽也祝過了,走吧,咱們等著吃席。”
忠義侯夫人已經急了,忙一瞪還傻在那裡的黃氏,見她不動,又輕咳一聲,小韓氏已經笑著迎了過來,“我給妹妹帶路,我聽著外頭來報,葉家夫人馬上就到了,你們坐一處可好?”
“今天我們是客隨主便,能不能坐,坐哪裡還不是得聽你們主家的?”何太太也不是個能受氣的,白了小韓氏一眼,昂著頭跟著她走了。小韓氏心裡叫苦,忙不迭的跟上去小聲給何氏賠不是,隆恩伯老夫人不怕李家,她們黃家怕啊,如今黃家也就她丈夫忠義侯世子還有差使,萬一叫人給擼了,找誰哭去?
建寧侯夫人在隆恩伯老夫人那裡也沒有落到好臉兒,隆恩伯府一心只認準了自家外甥。他們聽說了郭太後要將盧氏女指給秦王,便簡單粗暴的將盧家打成了秦王一系。下帖子只是例行程式。建寧侯夫人會來,反而讓隆恩伯老夫人覺得這人不怎麼識趣。肅著臉受了兩人的禮,又不鹹不淡的謝了一句,便揚手叫人請田夫人落座。
見建寧侯夫人過來,身後還跟著黑著臉的盧珍,李庭蘭衝她招招手,“盧姐姐到這邊坐吧,”等盧珍兒坐了,她小聲道,“我瞧你也不是個愛應酬的,咱們就當躲個閒兒了。”
若不是自己母親逼著,盧珍哪裡願意來?她心裡帶了氣,便是笑臉對她的李庭蘭,她也沒給多少好臉色,“你怎麼真的坐下了,我看姑娘們都被領出去了麼?”
“姐姐想出去了?”李庭蘭有些為難,“我還想等等我表姐。”葉茉肯定會來的,李庭蘭不好將她丟在一旁不顧,而且今天王菊心應該也會來,李庭蘭沒來由的就是很喜歡王菊心,上次在葉府兩人也沒能好好說說話,她想趁著這個機會,多和王菊心聊聊。
盧珍四下看了看,幾乎就沒有幾個她認識的姑娘,雖然對李庭蘭印象也不算好,但她好歹對自己挺熱情,也還是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好吧,我陪你一起等。”
來接李庭蘭到女孩子們所在的繁蔭堂的是江靜和隆恩伯府長房的大孫女江雪,見李庭蘭要等葉茉,江靜也不著急,笑著在李庭蘭身邊坐了,“李姑娘身體大好了?上次的事實在是天賜被人矇騙了,回去之後家父就狠狠將他教訓了一頓,這會兒人還起不來床呢!”
想到弟弟的傷,江靜心裡恨的牙癢,她弟弟兩次捱打都是由李庭蘭而起,偏李庭蘭次次佔著理,他家反而得登門道歉。偏人家還連門都不給進!
江靜拿帕子摁了摁微紅的眼眶,“天賜這次真的是得了教訓了,他只看那姓楚的學問不錯,又和許大人連著親,便沒起防備之心,”江靜最恨的就是楚哲雲了,尤其是楚哲雲將外室獻給晉王,江靜現在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那等無恥小人,咱們就等著看他會有什麼報應!?”
李庭蘭這輩子都不會和晉王一系的人交好了,她沒碰江靜遞到面前的茶,只淡淡笑道,“不是什麼大事,左右我也沒吃虧,我這個人江姑娘可能不瞭解,或許以前虧吃的太多了,所以現在是一點兒虧也吃不下的,而且我心眼兒還小,那些想坑我的,我也是一定要還以顏色的。”
江靜被李庭蘭看著麵皮直抽,只能尷尬的笑道,“原該如此,若是李姑娘這樣的身份還老實被人欺負,那我們這些人還活什麼?”
她四下望了望,人卻沒並有走,“葉姑娘應該馬上就到了,一會兒咱們一起到那邊去,我三堂哥特意從請了京城最好的猴戲班子,可好玩了。”
……
謝寒雨就站在李側妃的身後,遠遠地看著正堂一角坐的這幾位貴女,她已經沒有了世前見到這些人時的不甘和羨慕。眼前的這些看似高高在上的貴女,在她眼裡就是一簇簇蘆花,看著輕盈可愛如雪似雲的,其實最不堪一擊的就是她們,只需要高位者一口氣一彈指,她們就會無枝可倚,隨波逐流最終淪落到汙水泥淖之中。
她的目光不由又落在了李庭蘭身上。當年她入王府的晚,而且一入府就深得晉王和宮裡貴妃的倚重和喜愛,行事如魚得水。而這一次她完全沒了前世的優勢和倚仗,這讓她不得不讓人仔細去查這些年洛陽城裡發生的所有事,尤其是李庭蘭和許楚兩家,她要知道哪裡出了差錯,才讓她這裡也發生瞭如此大的變化。
謝寒雨也注意到了坐在李庭蘭身邊的盧珍,她眸光微深,若不是清楚這個盧珍最終並沒有嫁給秦王楚琙,盧珍的父親更和自己成了忘年交,謝寒雨都要以為李庭蘭也是重生的了,不然她怎麼會提前去結交盧珍?
盧珍也在看混在一群丫鬟中的謝寒雨,她探身看向李庭蘭,“剛才那位寒雨姑娘也去你們車上了吧?”
謝寒雨在一眾丫鬟裡頭太過鶴立雞群,李庭蘭都不用找就能看到她,“嗯,她是幫李側妃傳話的,大概是李側妃身邊服侍的吧。”
江靜並不知道外頭的事,聞言有些吃驚,“你們說她幫著李側妃去給你們傳話了?”
江靜是內定的側妃,因此對李側妃的一言一行都十分敏感,剛才李側妃到內堂給隆恩伯老夫人見禮的時候,也特意介紹了那位叫寒雨的丫鬟,說是晉王新從外頭帶回來的,她心疼寒雨姑娘在府裡悶著無聊,便帶她出來走動走動。
江靜驚訝於寒雨的美貌,但並沒有將此人放在心上。晉王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的,不論是宮內還是城裡,只要他看上的就沒有不伸手的,偏他身份高貴生的又好,對待那些輕浮的女子並不需要巧取豪奪,所以也沒有鬧出什麼不堪的事來。
倒是李側妃的小伎倆叫江靜不齒,“她不是李側妃身邊的丫鬟,”她輕輕搖頭,臉上帶出了些無奈,“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一個被自己夫主拱手送人的物件兒,再得寵也翻不起大浪來。
盧珍來了興趣,“可我看她的穿戴也不像個尋常丫頭……”
李庭蘭心裡皺眉,兩個未出閣的姑娘,明知那是個開了臉的丫頭,還在這兒當著外人的面說長道短,落到有心人耳裡,只怕又是一場是非。但她並不打算出言制止,只將頭微微轉到另一側,小聲和李如玉還有李嫵說話去了。
江靜說這些的時候實際上是在看著李庭蘭了,見她對寒雨一點兒興趣也沒有,心裡有些發沉,李庭蘭將來可是她們的主母,一個八風不動的主母對她們這些
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那姑娘聽聞是個極有才華的,因為家裡遭了事才進了王府,現今在晉王殿下外書房伺候,”這位賈姑娘前陣子太出名了,江靜不問,杜夫人也將訊息打聽了出來。
盧珍臉上已經顯出痛惜之色,“我和她說了兩句,覺得是個極有見識的姑娘,可惜了。”
謝寒雨不過是到建寧侯府的馬車上傳個話,居然就被盧珍欣賞了?李庭蘭不由想到建寧侯盧翰,作者給的緣分看來誰也分不開啊!就聽江靜問道,“剛才人太多了,我竟沒和她說過話,既然盧姑娘贊她,寒雨姑娘必有過人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