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珣!”方皇后厲聲打斷楚珣的話,“那江丁氏是個什麼東西,也能和你皇祖母相提並論?!”
雍和公主適時添言,“咱們都知道那江丁氏不過一個無知村婦,可有人不覺得啊,那那些野心勃勃的人眼中,她可是未來天子的外祖母呢!”
方皇后卻注意到五皇子話裡的一個人,“珣兒,你剛才說你靜安姑母也去給那村婦拜壽了?”這女人還真是賊心不死啊!
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郭太后心裡已經有了對策,她不耐煩方皇后摳這些小節,“哀家累了,你們都回去吧,這件事在哀家這兒說過也就罷了,出去都把嘴閉緊了,朝堂的事有皇上和大臣們呢,輪不著咱們說話。”
“琙兒你留下,”待方皇后和雍和公主起身,郭太后看了楚琙一眼,輕聲道。
方皇后神情一凝,旋即恢復了平靜,向鳳座上的郭太后一禮,便率先離去了。
……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等殿中的人都走了,郭太后由楚琙扶著回到偏殿,在一張軟榻上坐了,才小聲問道。
楚琙淡淡一笑,垂眸將青柳奉上的茶遞給郭太后,“孫兒什麼也不做,”看著就行了。
郭太后長嘆一聲,憐惜的看著最疼愛的孫子,“這些年委屈你了。”明明是嫡長子,卻連個公主都不如,“你也別怪你父皇,那些年他也沒少受委屈。”
楚琙還是一笑,並不接郭太后的話,“皇祖母,孫兒回京的時日也不短了,若是沒什麼事,孫兒還想出京。”
郭太后看著孫子俊美無儔的臉龐,“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已經和你父皇提了盧家姑娘,挑個好日子就給你們賜婚怎麼樣?”
楚琙是見識過郭太后有多固執的,“盧侯對父皇忠心耿耿,盧家還有兩兄弟,並不是一個盧珍就能讓他們改變立場的,”他蹙眉道,“上次回去我遣人仔細查了查盧姑娘,那姑娘直爽有餘,心機不足。”
楚琙十分看不上晉王,一個皇子從來不想著用功業換帝位,滿腦子都是結姻親拉關係,和這樣的人爭,贏了又怎樣?“皇祖母,孫兒以前就說過,更喜歡外頭天高地遠的逍遙日子,而且五弟人也極聰明的,您可以多教教他。”
“小五?”郭太后不屑的一笑,“那孩子就是個面兒上精,跟他那樣娘一樣,”她握住楚琙的手,“這世上除了你父皇,你就是祖母最親的人了。而且,咱們不說禮法倫常,也不說血脈親情,就論才幹,你也比那兩個強太多了。”
想到過去的那些日子,郭太后面上滿是惆悵,“祖母雖然只是個深宮婦人,也沒讀過多少書,但跟著先孝仁太后跟前,也學了些眉高眼低,看到她是怎麼教導先宣誠太子的,”她輕撫著孫子的眉眼,“說來也怪,你居然生的和宣誠太子有幾分相像。”
說罷郭太后又自失的一笑,“想來是祖母越來越老了,連先宣誠太子的模樣都記不清楚了吧。”若楚琙是朱氏所出,生的像宣誠太子倒也有可能,但他是自己侄女生的,怎麼可能和朱家人像呢?
楚琙還是不變的淺笑,“祖母的心意孫兒都明白的,但若是因此弄的朝野不安,反倒違背了祖母最初的心願。”
“成大事不拘小節,”郭太后沒好氣的瞪了孫子一眼,“為了大晉的長治久安,小小的不安又算得了什麼?祖母可不像你父皇和你那兩個弟弟,自小生在宮闈長的宮闈,睜眼只看到這一畝三分地兒,自以為天下太平呢,你父皇唉,真是越來越昏聵了!”
子不言父過,郭太后指著建昭帝的鼻子罵都行,但楚琙卻不能說他一個不是的,他低下頭,“總之祖母還是打消和盧家結親的念頭吧,不說孫兒沒有拉攏盧家的心思,便是真的為了那個位子,盧姑娘也不是合適的人選。”一個把對朝廷的各種不滿掛在嘴邊上的姑娘,娶回家就是給自己招禍呢。
“那祖母再幫你選,”左右這一兩年建昭帝還沒打算正式立太子,江家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郭太后有的是時間張羅楚琙的親事。
“江氏大張旗鼓的為老三挑繼妃,哀家就由著她,剛好將那些趨炎附勢之流幫哀家給篩了出來,”她凝眸盯著指上的護甲,“宋家沒有和你年齡相當的姑娘,而且宋旭濤那人,只要你佔了嫡長,他就只會選你,倒是李顯壬那老狐狸,”郭太后有些沮喪,經孫子提醒,她命人去打聽了李庭蘭的事,發現她並不如她想的那樣。
還有香山莊子和這次白家的事,李庭蘭也算是在向承恩公府示好了。只不知道李顯壬打算站的是楚琙還是楚珣。
“我聽宮裡人說晉王已經和李閣老有了默契,這個死老頭子!”真真是個老狐狸啊,建昭帝也就三個兒子,他是處處都照拂到了,“你父皇要是生了八個,他還能當個八爪魚不成?”
“皇祖母且耐心等些日子吧,這陣子外頭且有得亂呢,而且孫兒覺得李閣老不會將李姑娘嫁到皇家的,”他想到每天將自己打扮的如花孔雀一般的晉王,和處處都想模仿老三的老五,心裡也是搖頭,“怕是老三的如意算盤這回要徹底落空了。”
郭太后雖然頗有些人手,但她的優勢多在宮內,聽楚琙這麼說,登時來了精神,“你和祖母仔細說說?”
這不明擺著的嘛,隆恩伯府不被奪爵也得脫層皮,後頭還出了李庭蘭被襲的事。李庭蘭可是李顯壬唯一的骨血了,有人將主意打到了他孫女頭上,若不反擊,他這次輔做來何用?“胡家這次怕是要完了。”
郭太后冷哼一聲,“姓胡的那老小子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皇上沒有遷怒他的子孫已經是尊師重道了,便他還不知足。”
胡家完了,那晉王母子怕又該換人了,想到晉王選妃的雞飛狗跳,郭太后頭都疼了,“不行,我得趕緊將你的婚事定下來,好姑娘不能叫江氏選走了!”她看不上胡家和胡蕊華,才故意讓人將胡蕊華捧的高高的,但現在沒了胡蕊華,她還能將誰塞給晉王?
這話題又轉回來了,楚琙無奈的看著郭太后,“皇祖母,與其在聯姻上費心思,其實咱們不如將目光放在朝堂上,您說皇上已經有意讓我和晉王入朝觀政了,不如孫兒去戶部如何?”
想到楚琙文武雙全,偏要在人前藏拙,郭太后都替他委屈,“你雖有戰功,但一日不亮明身份,那戰功便只是秦泯而不是你秦王楚琙的,”想到孫子身上的傷,她更是心疼的只抽抽,“你知兵,為什麼不選兵部。”
他去廣東水師不過是那邊和靖安侯朱家牽連最少,更沒有人會想到他其實是秦王,這樣他可以安靜的將自己學到的東西一一實踐,不過現在幾場海戰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他可以功成身退了,他看著祖母紅紅的眼睛含笑安慰道,“楚琙雖然沒有戰功,但卻落了不少實惠,沒有那七年,哪裡來的這千萬家財?”
“兵部太敏感了,老三肯定不會同意的,”楚琙是深思過的,“倒不如在戶部做些實事,據我所知,國庫已經能跑耗子了。”
國庫空虛是眾所周知的事,但過過窮日子的建昭帝是個守財奴,即便朝廷連俸祿都發不下來,他也是絕不會動用內帑的,“你父皇越老越糊塗了,偏又沒有人能去勸他。”
“我原想著以和盧家結親的理由讓你光明正大的往薊遼去,那邊有朱家在,憑你的本能,未必掌不了薊遼軍,”郭太后將自己的謀劃和孫子細說。多年前她就和倖存的朱家人達成了和解,甚至將孫子送到了朱家人身邊學習兵法和治國之道。她支援長孫繼位,不止是因為他是自己侄女所出,更重要的是,她想透過長孫的手,將當年欠朱家的都還回去。
“等將來朝中有宋閣老,外對有薊遼軍,南邊有廣東水師,宮裡還有哀家,京中五城兵馬司有你周姑父,便是你父皇立了老三為太子又如何,哀家照樣能將天給他翻過來!”郭太后依然輕言細語,但話裡卻透著無限殺機。
秦王看著豪情萬丈的郭太后,想問她當年她是不是就是這樣為建昭帝籌謀的?但他不想再去刺激一個上了年紀的長輩,只笑道,“孫兒瞧著您都不搭理長公主了。”
提起靜安長公主,郭太后只剩冷笑了,“人蠢偏還利慾薰心,我都不好意思說她是我養大的了,”寧壽郡主往晉王那邊跑,還能理解為少女無知被情愛迷眼,靜安長公主圖的是什麼?“哀家還沒有死呢!”
不借著沈家的事給她個教訓,讓靜安看清楚她的依靠到底是誰,她和周家又怎麼肯老實聽話?
……
晉王一回到王府,不等李側妃請罪,便叫人將她送到了自己院子,同時還下了一禁足令,順便將府裡的中饋也交給了老實呆在家裡的柳夫人。
之後便不再理會哭鬧哀求的李側妃,帶著謝寒雨去了外書房。
等幕僚們都來了,謝寒雨便回了自己房裡,想著自己的心事。
今天對她來說是個完美的日子。雖然這一切發生的太早,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但事後的結局,對晉王對她都是極有利的。就衝這一點,她就得感謝一下幕後之人了。
後面楚恪的事更是意外之喜,李側妃不但被收了管家之權,自己還踩著她小小的立了一把威。以柳夫人那膽小謹慎的性子,在她失寵之前,她是絕不敢針對她的。現在她正好趁繼妃未入府之時,鞏固和晉王的感情,擴大在他跟前的影響力,還得在王府裡培養自己的勢力。
想到晉王說要提她做姨娘,等她有了身孕便請旨冊她為夫人,而被她拒絕時,看自己的眼神,謝寒雨心裡暗笑。
男人怎麼都喜歡聽女人說什麼也不求,只要他愛她便好這樣的話呢?而且他們哪裡來的自信,覺得女人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就像前世,在男人眼裡,不要彩禮不要房子的女人才配得到他們的愛,但凡敢提彩禮,要求房子加名,甚至吃飯看電影讓男人掏錢,那都是妥妥的撈女拜金女,是為了他的錢來的。即便這男人買房靠貸款,彩禮不一定有陪嫁多。
何況謝寒雨的目標是太后,在達成目標之前,通房和王妃並沒有區別。哪個能得到晉王的心,能讓她在王府有話語權,哪個就是尊貴的。不然即便是正妻又如何?李庭蘭和胡蕊華,這兩個所謂的當家主母,哪個真正在府裡說了算了?李庭蘭不過就是楚哲雲和謝婉怡的提款機和老媽子。胡蕊華在自己跟前更是挺不起腰桿,堂堂晉王妃最後以淑妃的身份被送進了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