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蘭搖頭,“誰知道呢,盧姑娘久不在洛陽,對咱們這兒的風俗不太知道,田夫人又,”田夫人又不是個強勢的娘,哪裡管得住久不在身邊的女兒?
“郭姑娘,李姑娘,這位是賈夫人,你們叫她寒雨就行了,”盧珍拉了謝寒雨過來,這些姑娘裡頭,她最熟悉的也就是李庭蘭了。
“不敢,賈夫人是服侍晉王殿下的,我們怎麼敢稱呼她的閨名?”李庭蘭衝謝寒雨曲了曲膝,“見過賈夫人。”
郭琪也跟在李庭蘭身後行禮,不過她禮節是到了,卻絲毫不肯掩飾臉上的不屑,“上次見賈夫人去我車裡傳話,我娘還說呢,果然是晉王府上出美人多,像您這樣的相貌若擱在我們府裡,定然舍不得您大熱天兒的拋頭露面的四處傳話兒的。”
身後有輕笑聲響起,謝寒雨卻也沒生氣,兩輩子這樣的話她聽多了,可最終結果如何?這些高高在上的貴女還不是要匍匐在她的腳邊?
不過這次,她決定不放過郭家女眷了,仁慈的美名不要也罷,她得先讓自己心裡痛快了。
“這位是?”謝寒雨衝李庭蘭笑了笑,轉頭認真的看著郭琪,“我這記性,竟想不起來見過這位姑娘了。”
盧珍在一旁介紹,“這位是承恩公府上的郭姑娘,閨名一個琪字。”
“承恩公府上的啊?噢,”謝寒雨恍然大悟道,“不記得了。”
她不等郭琪發火便衝李庭蘭燦然一笑,“那天我走的人家太多了,天氣又熱,像李姑娘這樣風采卓然的姑娘,珍姐姐這種天真率直的姑娘我記得住,其他的人麼,”她遺憾的搖頭,“真沒什麼印象了。”
“你,你,”饒是郭琪頗有些城府,也被謝寒雨這赤*裸裸的不屑一顧給氣到,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了情緒,才強笑道,“那真是謝天謝地了,被晉王府的人惦記上,只怕沒什麼好事兒。”
說罷她也不再理睬謝寒雨,一拉李庭蘭,“咱們到那邊說話。”
……
“真真是欺人太甚,不過區區婢妾,有什麼可囂張的?”一離開謝寒雨幾人,郭琪就忍不住罵道。
她將來可以更囂張,李庭蘭輕笑一聲,“如今貴妃娘娘掌了宮權,晉王府自然水漲船高,”她歪頭看著郭琪,“這麼淺顯的道理郭姑娘想不明白麼?”
郭琪眼眶微紅,“我自是明白的,但即便娘娘被禁了足,她也是中宮皇后,江氏不過是代掌宮權罷了。”
“皇后已經第三位了,”李庭蘭幽幽出聲,“有一有二,難道就不能有三有四了?”建昭帝可不是什麼念舊情的人,何況方皇后又一直不得他的心,廢后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下的決定。
郭琪咬著嘴唇,半天才道,“這也是閣老的想法?”
李庭蘭看著郭琪,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郭姑娘說什麼呢,我不過有感而發罷了,和我祖父有什麼關係?”她走近了郭琪一些,“你過來找我說話,不也是心裡存了這樣的想法麼?”
郭琪輕嘆一聲,最終搖頭道,“算了,我一個內宅女子也管不得那麼多,”她左右試探,但李庭蘭卻壓根不接話的態度其實也是在告訴她,李閣老沒有伸手的意思,既是如此,她也不再苦苦相逼了,沒得再將人得罪了。承恩公府還有一位太后娘娘呢,她們還沒有走上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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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底心裡還是不服的,“可咱們就看著那樣的人耀武揚威?”讓她將來給一個通房出身的女人低頭,郭琪想想心裡就窩火。
李庭蘭倒沒覺得有什麼,不說她知道未來,就是在她心裡,也沒有那麼強的階級觀念,大晉是楚家的不錯,但楚太*祖又是什麼了不得的出身?便是眼前的承恩公府,難道是什麼世家名門不成?大家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憑什麼你就比別人高貴些?而且謝寒雨原本的出身哪裡差了?可如今又怎麼樣?前世的承恩公府在晉王登基之後又在哪裡呢?
但她和郭琪有共同的敵人,有些忙就不能不幫,李庭蘭四下看了看,靠近郭琪道,“宮中已經多年沒有喜訊兒傳出來,怎麼就那麼巧,被娘娘罰了的田貴人就有喜了?”
見郭琪睜大眼睛看著自己,李庭蘭漫不經心的垂下頭,聲音淺淡卻字字清晰,“攬秀宮協理宮務多年,幾個太醫罷了,算不得難事。”
前世謝寒雨用的就是這一招兒,沒想到這一次時間提前了近兩年,她還是用這一招誣陷方皇后。想讓五皇子失去嫡子身份?她可不能讓她這麼輕易的達到目的。
“庭蘭,”郭琪聲音顫抖,郭家也不是沒從這方向查過,只是並沒有查到什麼也只能罷手了。但李庭蘭這麼說,這裡頭肯定是有蹊蹺的,怪只怪他們查的不夠細,挖的不夠深。
為怕引人起疑,郭琪並沒有給李庭蘭行禮,只緊緊握住李庭蘭的手,“大恩不言謝。”
李庭蘭回握住郭琪,語聲依然清淺,“江娘娘雖然跋扈了些,但有事都放在明面兒,這麼多年她用這種陰詭的招術嗎?”
自是沒有的,所以郭家才會相信方皇后真的無意弄掉了田貴人的孩子。
但李庭蘭這麼說了,原本的疑問也就迎刃而解,那個指認方皇后的宮人,肯定是一早就被江貴妃給收買了的。
“還有晉王是個男人,內宅這種手段他只怕也想不出來,”李庭蘭目光幽幽的看著不遠處正和盧珍攜手說話的謝寒雨,“這位賈夫人初入晉王府便在外書房伺候,聽聞殿下接見臣子幕僚的時候,她也是在的。”
郭琪悚然,她只以為那女人是憑美貌攀上高枝的,沒想到她還是個極有手段的,“怪不得一個通房丫頭直接給了夫人的位份,原來是立了大功了。”
……
謝寒雨不知道有人正在說她,這會兒她正被盧珍拉著說悄悄話呢,“我將你說的法子和我爹說了,他在軍中找人試了,說是很好用,叫我替他謝謝你呢!”
想到自己能幫到軍中那些受傷的將士,盧珍心裡也是暖暖的,“我爹還讓我感謝你,有什麼事都想著我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卻又覺得不告訴謝寒雨,顯得她父親不知感恩,她拿出一對玉鐲,“我爹原是給了我五百兩銀票的,但我覺得以咱們的關係,拿銀子就太見外了,而且你也不是差那五百兩銀子的人,所以就將銀子換成了這個,咱們一人一隻戴著。”這鐲子是田夫人為她準備的嫁妝之一,盧珍覺得最配謝寒雨,便悄悄拿了出來,她和謝寒雨一人一支。
說著也不待謝寒雨反對,便將其中一隻戴在了謝寒雨腕上。
謝寒雨聞言一愣,這可不是她要的結果。前世她將這些外傷急救知識告訴盧瀚之後,盧瀚可是對自己感恩戴德的,“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姐姐這麼說就太見外了,”謝寒雨垂頭看著腕上那隻黃翡鐲子,“那日聽姐姐說起邊關將士的處境,我心裡也難受的很,如今能幫上一二,也是我的福氣。”
盧珍不好意思告訴謝寒雨,她父親說這種急救的辦法前陣子西郊大營已經有軍醫在用了,但她覺得謝寒雨將自己知道的東西寫信告訴她,讓她轉告父親,是個高風亮節的好女子,“可惜我們沒有早些遇見,不然我就讓我二哥娶你為妻,咱們做一對姑嫂,便能朝夕相處了。”
謝寒雨卻在想盧瀚的反應,“是不是我說的法子軍的大夫不知道怎麼施為啊?不行的話你改日帶了人到王府裡來,我親自告訴他們。”還有蒸餾之法,這個她可以親自教給盧珍。
“不用不用,”盧珍有些不自然的摸摸鼻子,“我父親還要回順天的,等回去了一定會將你的法子給用起來的。”
謝寒雨是在建寧侯進京為郭太后賀千秋的時候認識他的。那是一年之後的事了。這次建寧侯進京,據晉王說是建昭帝想念這位心腹了,才特意將人召回京來。不過謝寒雨卻覺得這裡頭有郭太后的手筆,為的自然是盧珍和秦王的婚事。
“侯爺是不是該回去了?”那盧珍的婚事是不是也要有下文了?謝寒雨還沒搞清楚為什麼盧珍最終沒嫁給秦王呢,她記憶裡盧珍前世好像被盧瀚嫁在了順天,“那我回去就將那些急救的法子再整理一下,做成小冊子給侯爺帶走。”
“不用了,真的不必麻煩,”盧珍連連擺手,生怕謝寒雨白費功夫,“你可能不知道,西郊大營裡已經有這些急救之法了。”
“不可能!”謝寒雨厲聲大叫,這些可是後世才有的法子,這會兒哪有外科?
盧珍被謝寒雨嚇了一跳,她四下看了看,“你嚇死了我了,真的,不信你可以讓晉王去問問西郊大營的主帥楊光達,據說是他手下的軍醫研究出來的,對了,他們還製出了那個什麼‘酒精’,”怕謝寒雨不知道什麼叫“酒精”,盧珍給她解釋,“其實就是烈的不能再烈的酒,說是用那個給傷口消毒,就能減少感染……”
謝寒雨只覺得兩耳轟鳴,盧珍那翻飛的紅唇裡吐出的話她一句也聽不見了,她腦子裡只有一個聲音,“是誰,到底是誰?”難道這世上還有另一個穿越者?
“楊光達,”謝寒雨喃喃念著這個名字,她知道這個人,是西郊大營的主帥,能讓建昭帝將京城安危交付的人自然是心腹中的心腹。前世他並沒有站隊,她和晉王也沒有想過拉攏他,畢竟交好楊光達的話,那用意就太明顯了。謝寒雨分析建昭帝一定不喜歡看到他的兒子覬覦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