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寒雨這會兒的眼淚是真的掉下來了,“謝謝姑姑,”她將那兩張銀票又抽出一張遞給謝婉怡,“一會兒我叫府裡的保義小公公送你,但你先別回府,讓他陪著你去看宅子,這銀子你拿著當個定錢。”
重生這次有太多讓她始料不及的事了,謝寒雨覺得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才行,“若你有什麼事,只管找保義公公,我瞧了他許久,這孩子還算是個有良心的。”
謝婉怡很少見侄女哭,看著謝寒雨這麼眼淚汪汪的樣子她也跟著落了淚,“這些我都知道,你先顧著你自己吧,你交代你的話你千萬別忘了。”
“嗯,你放心,”雖然被禁足半個月了,晉王一次也沒來過,但謝寒雨卻不覺得她會真正的失寵,“我一定能將人哄回來的。”
“夫人,夫人,”
兩人還在相看淚眼,一陣兒嘈雜聲從外頭傳來,謝婉怡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不等謝寒雨發話,她搶先一步拉開門,“可是有什麼事?”是不是晉王來了?
來的果然是晉王,只見他面沉如水的進來,連理都沒理給他見禮的謝婉怡,“都給我出去。”
謝寒雨心下微凜,也不敢在床上繼續躺上了,“殿下可是有什麼事?”
晉王看著素著一張小臉,全無往日明豔之色的謝寒雨,心裡一軟,“嗯,是出了點事,”他輕咳一聲,“我剛從宮裡回來,太后娘娘已經查明皇后娘娘是被人田貴人陷害的,那田貴人根本沒有懷孕。”
見謝寒雨臉色青白,晉王頹然道,“陸太醫和田貴人都自盡了。”
“他們沒說什麼吧?春華呢?”謝寒雨顫抖著聲音,難道江貴妃將鍋都甩到她頭上了,“她可曾指認了咱們娘娘?”
晉王沒好氣的看了謝寒雨一眼,心道到底是女人,嘴上說的再厲害,遇到事了還不是隻會哆嗦,“我提前一步叫人弄死了陸太醫,田貴人的母親在咱們手裡,又哪裡敢說實話?那個春華,”
晉王頓了一下,沉聲道,“太后娘娘當著皇上的面將人杖斃了。”當時江貴妃和他都在場,那血淋淋的場面讓他不敢直視,江貴妃更是直接暈了過去。
謝寒雨心道她真是腦子都被關僵了,她可是提前就讓晉王將這幾個人的家人都握在手時了,“謝天謝地,娘娘無事就好。”
“也不算沒事,母妃被奪了協理後*宮之權,”有了這個協理後*宮的權力,才能保證江貴妃在後*宮呼風喚雨,晉王長嘆一聲,說不後悔是假的,“皇后娘娘剛才傳了懿旨,褫奪你夫人的位分,且,”
他有些說不下去,他雖然對謝寒雨心有不滿,也覺得這樣的懲處其實沒什麼大不了,但看到謝寒雨蘊滿淚水的美麗眼睛,他又有些底氣不足,“咳,那個,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你也不怎麼出門。”
“且什麼?”謝寒雨閉眼側頭,珠淚順著臉頰滾滾而下,“殿下直接說吧,婢妾頂得住。”她是真頂得住,不過就是個夫人的位分,她連皇后都當過了,還在乎這個?
“剛巧太后娘娘也在,便加了句說你永世不得入皇家玉碟,”這其實是斷了謝寒雨再晉高位的可能,要知道只有側妃才可以入玉碟,算得上是皇家的內命婦。
郭太后發的話?謝寒雨痛苦的捂住臉,半天有聲音從指縫中傳來,“殿下不必為婢妾難過,這次是婢妾失了分寸,讓殿下丟臉了,皇后的處置沒有錯。”若是方皇后說的,那將來只要她不再是皇后,這一條便可以不作數,但郭太后這一句,除非晉王有本事廢了他親祖母的太后之位,不然自己就休想再站在高位上了。
謝寒雨心裡氣的吐血,想不明白既然江貴妃都沒事,為什麼兩宮都拿自己開刀?就因為葉昆府上的事嗎?替李庭蘭出氣來了?
她抬頭滿含深情的望著晉王,現在也只有抓住眼前這個男人了,“殿下也知道的,婢妾肯跟殿下走,只是傾心於您這個人,而不是身份和名分,所以做夫人還是書房丫鬟,與婢妾並無區別。”
自打那天晉王突然離去,謝寒雨將兩人的種種掰開的揉碎了想,在排除了各種原因之外,一個最不可能但又挺有說服力的原因浮出水面,那就是晉王懷疑她和楚哲雲的關係!
謝寒雨想到從盧珍那裡聽來的傳聞,說她是楚哲雲的外室。雖說是無稽之談,但這種傳聞最容易被人們接受且口口相傳,偏她和晉王都沒有辦法對外解釋。即使將謝婉怡拉出來說明她才是楚哲雲的外室,自己只是借了姑姑的光,暫住在楚家的親戚。人們也會因為自己的美貌和楚哲雲那臭大街的人品,懷疑她和楚哲雲有什麼。
既然解釋無用,那她只能用深情打動晉王了。
晉王伸手將謝寒雨滑到頰邊的淚水輕輕抹去,“你說的沒錯,那些都是虛的,只要有本王在,誰敢給你委屈?”
他環視四周,“這院子你繼續住著,”他原是想讓謝寒雨搬出去的,但看到她,他還是心軟了,“我這幾日因為母妃的事沒顧上來看你,你的身子可好些了?太醫怎麼說?”
謝寒雨現在哪有心思再去告狀,“殿下,娘娘的事不是一切順利嗎,怎麼突然就鬧出來了?”怪不得謝婉怡沒聽說方皇后被廢呢!
晉王也是一頭霧水,他以為方皇后被禁足,江貴妃代掌宮權,他們便勝券在握,就等著田貴人一死,就可以廢后了,“我也不清楚,應該是那個老不死動手了!”
老而不死是為賊這句話一點兒也不假!謝寒雨心裡咬牙,心裡對江貴妃也挺不滿的,她這個寵妃到底是怎麼當的,居然讓一個處處跟自己的作對的老太婆活這麼久,不應該找機會弄死她嗎?
“殿下接下來準備怎麼辦?”一重又一重的打擊讓謝寒雨面色越發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但她還是掙扎著看向晉王,“除了奪了貴妃娘娘協理六宮之權,皇上可還說了什麼?”
“父皇最疼母妃了,看到母妃暈倒,便叫人抬著母妃回攬秀宮了,”說到這兒晉王有些得意,“咱們現在還是什麼也別做的好,省得被那老不死的盯上。”
謝寒雨卻不這麼認為,“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怎麼能什麼也不做呢?”她必須在晉王跟前證明自己的能力,這才是她固寵最有力的法寶,“婢妾覺得,皇后娘娘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皇上心裡眼裡卻只有貴妃娘娘,最痛心最難過的肯定是五皇子殿下了……”
……
雖然承諾了要給李庭蘭講書,但李顯壬這個次輔卻難得有閒暇的時候,這日他不用到宮裡當值,又沒客要見,吃過晚飯之後,細心問了過了兩個小孫子的學問,又看過了兩個孫女兒的字。待何氏領著三個孩子走了。才叫老僕奉了茶,和李庭蘭說話。
“你讓秦通去找許以尚要銀子去了?”李顯壬好笑的看著正在幫他整理書案的孫女,“莫趕狗入窮巷,我知道這些年你受了很多委屈,但討回來的辦法有很多,沒必要授人以柄。”
李庭蘭沒想到祖父這麼快就知道了,她放下手裡的書,“我囑咐過通叔,讓他悄悄的和許大人講,而且我不是非要讓他將過去的銀子結了,只是讓通叔和他說明,以後我名下的產業都不再接受掛賬了而已。”
見李顯壬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李庭蘭嘟嘴,“其實之前我就讓咱們府上的管事去尋過母親了,卻發現她並沒有將我的話當真,後來我們再遇到的時候,我又和她說了,只是看她的樣子,怕還是沒當回事。”
回想兩人在葉府時自己嘲諷葉氏時她的模樣,李庭蘭心裡有些怪怪的,葉氏這次沒有再在自己面前擺出人生贏家的姿態拿那些陳詞濫調來反駁自己,甚至還被自己搞的落荒而逃。
不過葉氏的變化李庭蘭沒興趣知道原因,“我只是想告訴他們,我給的他們可以要,我不給,他們一文也休想從我這兒拿到!”
說完李庭蘭自嘲的一笑,“祖父您還不能讓孫女嘴上討個便宜嗎?”
葉氏生了她又養了她,便天然佔了大義。若是她讓她還條命給她,也會道學家站出來說李庭蘭這命得還的。何況只是些銀子,而且李庭蘭這個做女兒的最多的就是銀子。她讓人上門追討欠銀的事要是傳出去,只怕指責她這個女兒的人更多一些。
第94章 V章
近半年的相處李顯壬對孫女的性子也是有所瞭解的,知道她並不是真的在意那些銀子,她是在給自己出氣。
因此他並不會怪孫女太過意氣用事,只挑了個能讓李庭蘭開心的話題,“我已經和吏部打過招呼了,許以尚會被派到桂西做知府。”有些細碎的折磨是隱於看似平常的日夜中的,讓人難以訴諸於口,卻又刻骨銘心,若是這樣能讓孫女開心一些,他只會說做的好。
“真的?他肯去嗎?”李庭蘭果真高興起來,她目光殷殷的看著李顯壬,“他要是不去怎麼辦?”
“那就掛印而去嘍,只要他捨得,”他就等著許以尚辭官呢,只要他敢辭,他就能讓他這輩子都無法起復。
他不由想起曾經的兒媳葉氏來。那是他曾經以為的佳兒佳婦,沒想到兒子早殤,媳婦也露出了她的真面目,“如果你母親過來鬧騰你,你不必理會,將人交給你二嬸兒便可。”
李庭蘭抿嘴一笑,領了祖父的好意,“好,這會兒正是踏秋的好時節,我帶著庭萱和安哥兒他們出去玩去!”她也不耐煩被葉氏一次次拿孝道挾持,沒用但很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