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壬笑道,“魯老夫人這也是借花獻佛了,”他在那匣子珠子上敲了敲,盧家長房如今全靠著魯老夫人的嫁妝過活,哪裡拿得出這樣的東西,這些只怕都是盧瀚出的,“收了人家這麼重的禮,我怎麼也得出份力不是?”
魯老夫人當年確實虧待了盧瀚,但盧瀚這些年也都報復回來了,李顯壬對盧家的爛賬沒興趣,但盧珍以前仗著出身建寧府,處處針對自己孫女的事他可沒忘,“有道是罪不及子女,盧姑娘若真被皇家退婚,怕只有死路可走了,唉,好好的女孩子……”還是讓她繼續做晉王妃吧。
李庭蘭點頭道,“祖父說的是,只是皇上若是知道建寧侯為了女兒四下送禮,怕不會太高興。”
李顯壬嘆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皇上和盧瀚君臣相得二十年,哪會不能體恤他的一片慈父之心?”
……
天氣轉暖,郭太后肩膀上的傷也痊癒了,這日她讓青柳扶著自己在御花園裡散步,“靜妃尋皇上去了?”
青柳輕聲應了,“是,起初皇上並不肯見,後來是蜜才人替靜妃娘娘進言,皇上才同意見她的。”
“宮裡什麼時候又出了這麼一個才人娘娘?”郭太后挑眉。
青柳道,“聽說是鄧公公認的養女,後來被鄧公公調到御前伺候茶水,沒想到得了皇上的青眼。”
“養女啊,嘖,咱們這位鄧公公想不開啊,”郭太后這是真心實意在替鄧公公惋惜了,別人不知道,作為建昭帝最倚重的大太監,他能不知道皇帝的身體如何了麼?而且以他在皇上心裡的地位,根本不需要獻女好不好?還不如在宮外給養女尋個好夫婿,萬一將來他有出宮的那一天,也能有人孝敬。
青柳沒忍住替鄧公公說一句話,“鄧公公原也沒想到,那蜜才人雖然有幾分靈秀,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美人兒,興許新鮮幾天就撒手了。”這位蜜才人也是倒黴才叫皇上看上。
郭太后不以為然,這種虛榮的女子她見多了,“靜妃可求出什麼結果來了?”
青柳一言難盡道,“靜妃娘娘不但想退了盧家這門親,還想讓皇上將李姑娘賜婚給晉王呢,說晉王就是沒個好先生教導,才做錯了事,若是有李閣老那樣的老臣時時提點教導,肯定不會再叫皇上失望。”
郭太后聽的嘴角直抽,真是無知者無畏,都不知道晉王為何為獲罪,竟然還敢提出將盧珍換成李庭蘭,“皇上怎麼說?”
青柳道,“皇上沒說什麼,只說晉王就是有個靜妃娘娘這樣的娘,才會變成那副樣子,不過,”她一臉無語的和郭太后說著最新的訊息,“靜妃娘娘往宮外送了訊息,叫隆恩伯夫人去見盧家人,說是,說是,”
瞧著青柳的模樣,郭太后噗嗤笑出聲來,“那個蠢貨能想出什麼辦法?怕不是要盧珍去死?”
青柳點點頭,“娘娘英明,”她真不知道江靜妃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這邊宋首輔在朝堂上為盧珍的婚事力爭呢,她居然讓人家女兒去死,傳出去晉王要不要做人了?
“韓氏可去了?”
“好像沒有,韓氏不肯答應,”韓氏再不濟也是侯府出來的姑娘,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冒頭,還是去做這種傷陰德的事。
郭太后輕輕一嘆,“讓人去說一聲,隆恩伯府可就指著靜妃娘娘和晉王呢,上次的事他們沒辦好,難不成這次傳句話的空兒都沒有了?”
“娘娘您的意思是?”青柳沒想到郭太后居然贊成江靜妃的做法,“要是盧珍沒了,那晉王豈不是,”她小聲提醒道,“杭州那邊還沒有訊息傳過來呢。”
郎行寬這廝還真是沉得住氣,郭太后眉頭微蹙,“也去和田氏說一聲,有些事操作得當,自然就能心想事成。”
……
任二太太坐在芳華院裡,此刻已經哭成了淚人兒,何氏從最初的不解和尷尬中緩了過來,沉默的品著手中的新茶,將面前人的半泣半訴當成耳旁風,靜靜的等她哭夠了好說正事兒。
任二太太沒想到自己哭了半天,何氏居然連問都不問一句,抽泣了幾聲漸漸止了淚,“何太太見諒,我一時沒控制住,”她從丫鬟手裡接過乾淨帕子將臉上的淚水仔細揩了,“讓何太太見笑了。”
“沒事沒事,你隨意,我這個人好說話的很,而且這連二月二都過了,也沒啥可忌諱的了,”何氏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任二太太有些說不下去了,她輕咳一聲,“怎麼庭蘭還不過來?她一直都這樣麼?”
“怎麼了?可是哪裡不妥了?”雖然和任二太太沒打過幾次交道,但兩次見下來,何氏也差不多知道這位的性子了。
任二太太瞧了一臉狐疑被怠慢了還不自知的何氏,心道真是鄉下人,“你是長輩,你讓人去喊她了,這都多久了人還不到,這太沒規矩了些。”
何氏冷了臉,“一家有一家的規矩,我家的規矩就是:蘭兒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怎麼?任二太太有意見?”
任二太太有些搞不懂何氏這是真心話還是反諷了,這是在譏諷小姑沒將李庭蘭教好麼?“即便她是閣老府的大姑娘,那也是你的晚輩,哪有長輩見召,晚輩遲遲不至的道理?二太太也太由著她了,等將來她到了夫家可怎麼辦?”
想到李庭蘭有可能成了秦王妃,任二太太又道,“誰家規矩能在過天家去?你若不趁著現在給她緊緊弦兒,以後到了皇家豈不是叫人笑話李家不會教女兒?”
何氏聽明白了,這位對自己侄女兒沒安好心,她將茶盞往桌上一放,“任二太太可能不知道,我讓人和我侄女傳話的時候,說了,你這一進門就哭哭啼啼的怕有什麼不好的事,我讓她等我問清楚了再過來。”
任二太太被何氏毫不客氣的話給弄的脹紅了臉,“你,你無禮!”
“比得過二太太你上門就哭無禮麼?”何氏輕笑一聲,“二太太要是無事,我外頭還忙著呢,就不留你了。”
“我是來見李庭蘭的,”任二太太差點兒沒被何氏給氣厥過去,她一來就哭,原是想著會引得何氏的同情,一會兒和李庭蘭提要求的時候,何氏會幫她著添幾句好話。這一招兒她不論在孃家人還是在婆家人身上都屢試不爽。
可她沒想到這一招在何氏身上一點兒用也沒有,既然沒用,那任二太太也不打算浪費時間了,站起身道,“既然她拿架子不見我這個舅母,那我就走一趟親自見見我那個寶貝外甥女了。”
說著就往外走。
何氏冷哼一聲,“來人,送任二太太回府去。和葉尚書夫人說一聲,我們閣老府廟小,招待不起這樣的貴客。”
“你,你敢!”任二太太沒想到何氏竟然是個渾不吝的。
何氏連一個眼神都欠奉,只垂頭喝著手裡的茶,至於任二太太,那是去留隨意,她頂多浪費點時間。
李庭蘭確實起的挺晚,洗漱之後又用了早飯,才被櫻桃告知說是任二太太來了,左右已經晚了,李庭蘭也不著急,換了見客的衣裳才往芳華院來。
葉家三位表哥今年都要下場,李庭蘭自然關注他們的成績。前幾日放榜,葉家三房長子葉志斌榜上有名,但葉侖的兒子葉志嘉和三房次子葉志揚卻名落孫山。
這個結果其實已經很好了,畢竟葉志嘉和葉志揚年紀都不大,以後還有機會。中了進士的葉志斌今年也都快三十了,就這在新科進士裡也能稱得上一句少年得志了。
因著親戚的關係,放榜之後李顯壬還特意將李氏子弟和葉家子弟的卷子都要過來看了,覺得聞淵主持的這一科閱卷還是十分公平的,前三百名也算是實至名歸。
何氏放下茶盞,“蘭兒過來了?怎麼樣?晚上可睡好了?”她笑容和煦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和任二太太說道,“昨天我們族裡長房三太太的孫子中了二甲第一百零六名,可把我那老嫂子高興壞了,在府裡設宴慶祝,我和庭蘭自然也過去的,一個沒防備,庭蘭也跟著喝了兩杯。”
任二太太最不願意聽的就是誰家子弟中了,她認為她兒子葉志嘉的才學是同輩兄弟裡最好的,偏時運不濟。最憨傻的葉志斌中了,自己兒子卻落了榜。“是嗎?果然是李氏子弟,小小年紀就中了進士。”
李庭蘭知道任二太太是個什麼性子,笑道,“瞧二舅母說的,志斌表哥也不中了進士麼?葉氏子弟也不輸人嘛。倒是我們李家,這次七人下場,也才一人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