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V章
晉王差點兒沒認出面前一身布衣的盧瀚,半天才從驚嚇中緩過神來,“原來是盧侯啊,盧侯請坐。”
盧瀚卻沒錯過晉王神色間的驚恐和慌亂,是他約自己來的,自己真來了,他卻一副完全沒做好準備的樣子,“見過晉王殿下。”
因為知道這幾日盧瀚會來,謝寒雨便要求日日歇在正院。這會兒她已經從內室出來,親自倒了茶放在盧瀚面前,“見過盧侯,我們殿下一直在等盧侯呢。”
盧瀚衝謝寒雨點了點頭,卻並沒有看她,只向晉王道,“殿下有什麼事趕緊說吧,我在這裡呆的太久的話,萬一讓人發現對大家都不好。”
晉王看了謝寒雨一眼,衝盧瀚拱手一禮道地,“小王是有事要求盧侯幫忙。”
盧瀚沉了臉,他都這樣的了,晉王還要自己為他做什麼?要知道他有今天,全是晉王害的,“殿下不應該為我解釋一下那封信是怎麼回事嗎?”
若那信是真的,他什麼是時候送到侯府的?若那信是假的,晉王又為什麼不和皇上解釋清楚?
晉王尷尬的咳了一聲,他只想讓盧瀚幫自己殺了楚琙,卻沒想過要告訴盧瀚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而且若是知道他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那盧瀚絕不會為他所用。
“那個,此事說來話長,”晉王輕嘆一聲,“盧侯也說了,你不能在這裡久留,要不咱們先說正事吧?”
盧瀚卻搖頭道,“對我來說,這就是正事,殿下若不給我一個合理的答案,那盧某便告辭了。”
晉王越不肯說,就越說明其中有貓膩,盧瀚可以將女兒嫁給晉王,但卻不代表他可以被陷害被愚弄。
謝寒雨見晉王呆在那裡,忙陪笑道,“無怪盧侯會生氣,這件事我們殿下也冤的很,那封信並不是殿下寫的,而是殿下身邊伺候筆墨的太監被人收買,不但仿著殿下的筆跡寫了那樣的信,還買通了貴府的媽媽出來舉發您。殿下也想和皇上解釋清楚,可也不知道皇上受了誰的蠱惑,四個月了愣是不肯見殿下一面。”
“不但如此,連宮裡的娘娘殿下現在也通不了訊息,”謝寒雨眼眶紅了,“以盧侯的見識,自然能猜到這一切是誰的手筆。”
盧瀚看著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的謝寒雨,“夫人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太后娘娘所為了?”
晉王在一旁連連點頭,“是她,盧姑娘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馬車裡,我的馬車又什麼會被撞翻,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賜!她不願意我娶李庭蘭,然後又利用我和盧姑娘的婚事將咱們一起拉下來,她這麼做就是為了給楚琙鋪路!”
盧瀚承認謝寒雨和晉王說的有幾分道理,但他很清楚建昭帝有多偏愛晉王。即便發現了那樣的信,不應該第一時間調查信件的真假嗎?難不成朝裡那麼多大儒,都看不出那信上不是晉王的筆跡?這個盧瀚是不信的,據他所知,翰林院裡就有好幾位書法大家。
而且四個月都不肯見晉王,這一點也讓盧瀚奇怪,他開始懷疑謝寒雨的話了,“這位夫人是將我當成珍兒了吧?以為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說什麼我信什麼?”
“我之前和晉王沒什麼交集,不認識晉王的字跡,但皇上難道還查不出書信的真假?”他冷冷的看向晉王,唇邊帶著一抹譏嘲,“鎮國公?殿下真是好大的手筆,也不怕折了盧某的壽元。還是殿下不想認這門親事,又顧忌盧某手裡那點小小的權力,便想出這樣陰損的法子,將建寧侯府滿門都坑了進去。”
晉王被盧瀚的猜測驚的目瞪口呆,直接將真心話說了出來,“怎麼會?我承認我是不滿意盧姑娘,但皇上旨意已下,我再傻也不會違抗皇命的,而且盧侯您又是皇上最信賴的臣子,有您這樣的岳父對我一點兒壞處也沒有,我為什麼要自斷臂膀?”
盧瀚見晉王神情不像作偽,心裡猜測他的解釋怕得有七八分真,“殿下所說也有幾分道理。盧某姑且信你一回,不知道這次殿下召盧某前來,要說什麼正事。”
終於書歸正傳了,晉王鬆了口氣,便將自己希望盧瀚在楚琙回途中伏殺他的事說了,“盧侯,其實咱們所遭受的所有算計,為的就是那太子之位,若沒了他,想來宮裡那位也就消停了,至於以後,本王能性命發誓,定然將侯爺失去的一切都加倍奉還與您。”
竟然還是讓自己伏殺秦王。他沒被建昭帝召回之前,晉王府的龍先生就去找過他。當時盧瀚十分猶豫,他以建昭帝對晉王的寵愛,他做太子是必然的,實不必多此一舉,一招不慎還有可能被朝臣們抓了把柄。要知道建昭帝可不止秦王晉王兩個兒子,還有一個默默無聞的五皇子呢。
但現在他不這麼想了,晉王確實深得皇帝寵愛,但他也只有皇帝的寵愛,既無外家的助力,又無朝臣的擁戴,更不佔大義名份。加上這次的事,只怕和秦王明爭勝算堪憂。
“盧侯,妾身還有個不情之請,”謝寒雨鄭重向盧侯一福,“妾身不怕您覺得妾身歹毒,只想您在伏殺秦王的時候,把五皇子也帶上。”
“寒雨,”晉王厲聲打斷謝寒雨的話,“五弟自幼與我一處長大,他又沒對不起我,你怎麼能……”
謝寒雨淺淺一笑,“可他也是中宮所出,沒了秦王,朝堂上那些只認死理的老古董便會繼續拿出身說事。而且他雖然和殿下一處長大,卻和秦王更加親厚,殿下,您不能為了兄弟情義將自己再次置於險地,只有徹底斷了太后娘娘的念想,她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您,這樣也不會連累更多無辜的人。”
說罷謝寒雨也不再理會晉王,只目光堅定地看著盧瀚,“妾身出身卑微,所有的一切都是殿下所賜,也拿不出什麼來回報盧侯大恩,妾身只能在這裡鄭重承諾,這一生都會奉盧姑娘為主,護她在這王府周全。”
盧瀚靜靜地看著神情鄭重的謝寒雨,他並不全信謝寒雨的話,誓言算個什麼東西,他張嘴就能來上百八十句,但有了謝寒雨的承諾,起碼在盧珍初入王府的這段時日,有謝寒雨在,她的日子能順遂一些。
至於以後,若他能翻身,一個賤奴出身的女人算得了什麼?抬抬手便能捏死了。
想到這些他起身衝晉王一拱手,“既然晉王有所託,那臣便勉力一試。”
盧瀚覺得自己把握還是挺大的,如今自己被奪爵,侯府被抄家,所有人都想不到他會有所動作,更想不到他會往潼關襲殺秦王。想來正春風得意的秦王也是想不到的。
見盧瀚答應了,晉王不由大喜,他長揖到地,“來日珩若能成大事,必報盧侯今日援手之恩。”
盧瀚忙雙手托住晉王,不讓他真的將腰彎下去,“殿下不必如此,人家已經將咱們劃到一起對付了,臣不是在幫殿下,而是在為自己。”
……
盧瀚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四更天了,盧赫和盧赦還沒睡,一直在正屋裡和田氏一起等著他。
其實盧瀚從宮裡出來就做了最壞的準備,所以他不但將庫房裡的財物早早安排好了,甚至連田氏的嫁妝和幾個兒媳婦的嫁妝也都提前清點了出來。
兒媳們還好,是在盧瀚得勢之後娶的,家世都不錯,但田氏是魯老夫人做主給他娶的,嫁妝有限,這些年盧瀚對她多的冷待,也沒給她添什麼。所以抄家之後,真正留到盧瀚夫妻手裡的財物表面上看是沒有多少。
如今大家擠在一處,也是為了給建昭帝看的,其實大兒媳婦和二兒媳嫁妝裡都有莊子和宅子。就連庶子媳婦們,手裡也握著足夠他們小家花用的嫁妝。盧瀚的意思,大家在這破宅子裡先將就上一年半載,等建昭帝將他們忘了,便給兒子們分家,讓他們各自過自己的小日子去。
“爹,”盧赦聽到院子裡的腳步聲,立時推開了門,“您回來了?怎麼樣?”
盧瀚一進門就被幾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給盯著,他皺了皺眉,“怎麼都不睡?”
盧赦忙拿了塊熱帕子遞到盧瀚手裡,“這不是您不回來,我們不放心麼?怎麼樣?晉王尋您什麼事?”
盧瀚嘆了口氣,看了一眼田氏,“你在外頭守著,我和老大老二里屋說話。”
“我也要聽,”盧瀚進來的時候盧珍正蜷在田氏懷裡打盹兒呢,這會兒已經醒了,她從床上跳下來率先往裡屋跑。
“你一個丫頭瞎摻和什麼?”盧赦不悅的皺眉,出聲斥道。在他看來,家裡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盧珍招來了。
“罷了,讓她進來聽聽吧,她也到了該懂事的時候了,”盧瀚看了一眼沒事人一樣的盧珍,再想想去求魯老夫人的時候,在她屋裡見到的盧浩的兩個女兒,對魯老夫人的不滿又浮了上來,若是魯老夫人當年肯給他娶個高門嫡女,他的女兒怎麼會被教成這個樣子?
等幾人坐定,盧瀚也不等兒子們再問,便將晉王的請託說了出來,“你們怎麼看?”
盧赫沉吟片刻,“我是覺得此事不妥,雖然咱們現在成了平民百姓,但皇上也沒趕盡殺絕,我們兄弟以後做個富家翁還是能夠的,將來孩子說不定還能再搏個前程回來。但真的照晉王說的去辦了,有個萬一,搭進去的可是盧家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