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沒有再多說什麼,她勉強地用了些膳食便放下了玉筷。
都是很精緻典雅的食物,如果是在宴席上,她一定會經常用。
但若說喜歡,其實也並沒有多喜歡。
她才剛入王府,這些應當都是蕭言在日常的觀察中猜出來的。
不過這才是恰當的飲食方式。
越國公長女在宴飲上的偏好是不能被人看出來的,平王世子妃也一樣。
*
一下午的時光飛快流逝,沈希睡了半響,然後又沐浴了一回。
等到髮絲快要攏乾的時候,金烏已經西墜。
想到馬上又要入宮,沈希的心情還是有些躁鬱。
她一邊翻看詩集,一邊慢慢地用點心。
那藥膏還算管用,她身上的痕印雖然仍舊隱約可見,但至少腕間的紅痕沒有那般明顯了。
蕭渡玄只說晚上過去,也沒具體說是什麼時辰。
沈希在府中拖了許久,等到夜色都已經有些深的時候才過去。
馬車緩緩地駛向皇宮,下過暴雨後連夜空都格外的乾淨,沈希抬頭望向星空,難得覺察出幾分開闊。
但沒多久深紅色的宮牆就浮現在了眼前。
沈希提著裙襬下馬車,這回那管轎輦的宦官笑得更諂媚了。
她一句話都還沒說,便有人匆匆忙忙地走過來,引著她上了轎輦。
群星依舊粲然,但沈希卻沒有了再抬頭的心情。
她早就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姑娘,蕭渡玄讓她晚上過來,那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幾乎是完全不用想的事。
他生了副很禁慾的面孔。
但私底下卻將沈希逼得很兇,每每都非要等著她哭著懇求,蕭渡玄才會放過她。
這樣的事其實未必有多少情/色的意味。
因為真正會讓蕭渡玄感到饜足的永遠都是佔有和控制。
他喜歡看她落淚,喜歡看她討饒。
想起往日的那些事,沈希蜷在袖中的手指越收越緊,指甲將細白的掌心都掐出月牙形的痕印。
轎輦停了下來。
常鶴紫衣輕動,笑著向她行了個禮:“某見過姑娘。”
真是個老狐狸。
現今她都做了平王世子妃,他們還都繼續管她叫姑娘。
沈希有些煩悶,不過她並不知道事情敗露是因為常鶴,所以也沒有去細想他超乎尋常的恭敬與柔和。
常鶴溫聲說道:“陛下還在議事,姑娘先隨在下到偏殿吧。”
沈希微怔了片刻。
她走的時候蕭渡玄就在議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竟然還在忙碌嗎?
但沈希沒有多想,抬腳就隨著常鶴進了偏殿。
進去以後她大吃了一驚,之前沈希就覺得困惑,明光殿為什麼和東宮正殿長樂殿的佈置那麼相像?
眼前的這座偏殿跟她曾經居過的那間宮室更是一模一樣。
甚至連她之前留下的書冊,也都原封不動地擺在桌案和架子上。
沈希提起羅裙,輕輕地走了進來。
她在東宮從七歲長到十五歲,在那間宮室居住的時候比在閨房還要更久。
因此佈置的時候很精心,也很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可沈希沒想到的是,居室裡的掛墜竟然都和她以前用過的配飾如出一轍。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走到桌案前。
當瞧見桌案上攤開的書冊是韓昌黎文集時,沈希更是感覺到了頭皮發麻般的震駭。
她記性沒有那麼好,只是離開的那天晚上剛好看到這一頁講起燕地,印象才格外得深刻。
“燕趙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
看清楚書頁上那句簡短的話語後,沈希的心絃更是都緊緊地繃了起來。
這就是她離開上京前讀的最後一篇文章。
她臉色蒼白,全靠強撐在桌案上的手臂才沒有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