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地的時候,平王幫過沈慶臣頗多,後來齊王身死,禍患徹底解除,更是他一手促成。
其實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關係,都是因為蕭言心心念念沈希,平王方才會如此行事。
他很愛這個獨子,也願意愛屋及烏地幫助沈家。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沈希和蕭言的感情不變,換言之,蕭言的幸福與利益是不能夠受到傷害的。
沈希將檀木盒地放在桌案上,然後輕輕地落座。
平王回過身來,他的眼底有些血絲,倦色難掩道:“還喜歡吧?”
沈希垂著眸子,輕聲應道:“勞父親費心了,兒媳很喜歡。”
平王不常跟女子打交道,跟沈希以前雖常常打照面,但其實並不曾近距離地言語過。
她同蕭言年歲差不多,所以在平王的眼裡,沈希一直是個晚輩,而且他覺得對他們這一輩人來說,沈希都該算是晚輩的。
可平王無法說服自己,昨夜蕭渡玄扣住沈希腰身時亦只是將她當做晚輩。
端莊矜持、守禮剋制的兒媳,在深夜出現在皇帝的寢宮裡,還和冷情寡慾、淡泊漠然的皇帝有著那般無法言說的親暱舉止。
這種事旁人要是說給他,他一定覺得是譖誣。
但這場景就是如實地發生在了他的眼前。
更怪誕的是,他的兒媳一直在無助地掙扎著。
“那說一說吧,昨晚的事情。”平王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舒出來。
他輕聲說道:“我聽你母親說你昨夜沒睡好,你要是現在不想說也沒關係,晚間我也有空。”
平王行事果決,但對旁人卻並不嚴苛。
沈希的臉色實在不好,身軀也被襯得更加瘦削,攏在寬鬆的外袍之中,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
但他沒有想到,沈希並沒有猶豫。
她的聲音顫抖,神情卻意外的平靜:“殿下,是陛下想要強佔兒媳。”
話音落下後,沈希感覺她要將這十幾年來斟酌言辭的稟賦都全用上了,“想要”、“強佔”、“兒媳”,三個詞一個都不能改,全然就是完美的說辭。
她低垂下眸子,啞聲說道:“殿下,求您令世子將兒媳休棄了吧……”
沈希的心臟怦怦直跳,緊張和激動的情緒碰撞著。
但她的眼眸卻已經適時地紅了起來。
她聲音低弱,既可憐又透著堅定:“如果再這樣下去,兒媳擔憂恐會給家中帶來禍患。”
說完以後,沈希抬起頭看向平王。
其實她昨夜就可以來見平王的,但那不是好的時機,要讓情緒在他的心裡先發酵過一回才成。
被帝王猜忌和憎恨的下場是什麼?沈家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鑑。
平王不會不明白,比起兒媳紅杏出牆,引誘皇叔,更恐怖的是帝王的懷疑與不信。
沈希神情沉靜,一副柔弱無依又決絕堅定的模樣,可隨著平王長久的沉默,她也漸漸地緊張起來。
他不會看出來什麼了吧?
平王的呼吸聲很輕,但在沈希急得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桌案上的杯盞倏然被盡數掃落。
都是名貴的瓷器,卻全都碎成了齏粉。
沈希顫抖了一下,胸腔也劇烈地起伏著,她身軀繃緊,小手下意識地撫上胸口,往後倚靠了些。
平王沒有再管被拂落的瓷器。
他用帕子擦了擦手,低聲說道:“我問你答,只說是或不是就行。”
他和平王妃一樣,都是利落人。
沈希看了眼落在腳邊的碎瓷,應道:“好,殿下。”
平王放下帕子,問道:“先前你們婚宴上的事,也是因此,對嗎?”
沈希點了點頭,說道:“是,殿下。”
他很快又問道:“這件事蕭言早就知道了,對嗎?”
沈希又點了點頭,說道:“是,殿下。”
平王思路極快,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又說道:“所以你和皇帝以前就有關係,是嗎?”
他問話太快了,讓沈希有一種正在被審訊的感覺。
越是快才越容易出岔子,平王無疑是早已看出她的這一弱點。
“是,殿下。”她遲疑了片刻,咬住下唇道,“但從那時起就是陛下想要強佔兒媳。”
沈希闔上眼眸,聲音略帶恍惚地說道:“他不喜沈家,一直都想要兒媳做的是禁臠,是兒媳給家中招來了禍患……”
她的這個暗示極其大膽。
但沈希顧不了那麼多了,反正又沒人去跟蕭渡玄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