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知悉她曾經的囂張,恐怕還真有人會生出憐意。
陪在陸太后身邊的都是人精,能在這大宴上坐到她身旁的更無一不是極善言辭的。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誇耀著陸仙芝,言辭越來越過分。
就快要將她給捧成千古留名的賢女子了。
陸太后笑容和藹,她又說道:“待會兒叫你表哥也看看。”
陸仙芝面露羞赧,眉眼也低低地垂了下來,瘦削的臉龐上更是顯露出少許的緋紅。
從陸太后牽著陸仙芝露面的時候,便已經有人開始猜測。
等到陸太后將這句話給說出來後一切才算是真的有了定數。
平王陪在張太妃的身邊,聞言心底冷若寒冰。
陸太后還真是疼寵這個侄女,陸仙芝當初都做了那種下作事,竟還要將她給再推出來。
不過他的思緒很快就變得沉重起來。
蕭渡玄是當真想要立這個惡毒的表妹為後了,就是還不知道他欲圖什麼時候向沈希下手。
想到這裡,平王忽然有些愣怔。
沈希自方才就沒了蹤影,如今怎麼還沒有回來?
平王陡地有些焦心,低聲向平王妃問道:“小希去何處了?”
卻不想他的話音剛剛落下,沈希便輕步走了過來,素雅的白金色正裝穿在她的身上絲毫不顯臃腫,腰肢纖細,姿態窈窕。
她一手按住裙裾,一手將溼潤的髮絲輕輕地捋到耳後。
沈希的舉手投足都透著無人能及的風雅,儀禮更是像被她刻進了骨子裡似的,哪怕行色匆匆,仍然沒有半分的紊亂。
這是她第一次以平王世子妃的身份出席宮宴。
此次為太后賀壽,許多人是專程從遠處趕來,也皆是頭一回見到長大後的沈希。
方才還巧言令色盛讚陸仙芝容色的一位老婦人怔怔地抬起頭,久久都未能移開眼,竟是看失了神,呆滯地說道:“這……這是?”
聚焦在身上的目光太多了,彷彿都是第一回 見她似的。
饒是沈希早就習慣萬人矚目,心底還是湧起些怪異的感受。
別是蕭渡玄在她的脖頸上留下什麼痕印了吧?
沈希心裡遲疑,神情卻仍舊端莊矜持,她淺笑了一下,緩步上前,向著陸太后歉然地說道:“臣妾來遲了,娘娘。”
她的這聲“臣妾”喚醒了許多人。
陸太后也露出笑容,向那老婦人說道:“沒想到吧,這是本宮的孫媳,平王世子妃沈氏。”
但她的笑意未達眼底。
一旁的陸仙芝則是蒼白了臉色,她藏在袖中的指節更似是緊緊地攥在了一起。
沈希對蕭渡玄以外的人從來都沒什麼敬,更沒什麼畏。
她冷淡地掃了一眼陸仙芝,與陸太后簡單寒暄了兩句便回到了張太妃的身邊,平王、平王妃還有她的丈夫蕭言都已經在等著她了。
那才是她真正的家人們。
這一段小插曲過去後,陸太后的身畔又充斥了讚美聲。
眾人或含蓄或昭然地言說著陸仙芝和蕭渡玄的事,只可惜他們說了許久,早該露面的皇帝仍是遲遲未出現。
眼見吉時都快誤了,陸太后也有些急。
“今日母后壽辰,朝政的事還不能先放一放嗎?”她壓低聲向侍從說了一句,“去,再去跟皇帝催一催。”
蕭渡玄要是來不了才好呢。
沈希揉了揉腕骨上的紅痕在心中咒詛道。
讓他方才那樣弄她。
但這細微的動作也被身畔的人給察覺了,蕭言握住她的手腕,啞聲說道:“你受委屈了,小希。”
沈希踮起腳,幫他理了理鬢髮,吐息如蘭道:“我沒事,夫君。”
有人見狀,調侃地說道:“哎呀這剛成親的小夫妻就是不一樣,真是羨煞人了。”
那人的聲音很輕,可她的話音落下後,整個宴席間都安靜了。
皇帝過來了。
蕭渡玄的唇邊含笑,但那雙玄色的眼眸裡卻沒什麼笑意。
他看了沈希一眼,緩步走向首位,那方才說話的人面如土色,連大氣都不敢出,哆嗦著閉上了嘴。
沒人知道蕭渡玄的目光是朝向誰的,可沈希剎那間就抓住了他的眼神。
她的腕骨頓住,慌亂地將手收回袖中,冷汗瞬時浸透了裡衣,連胸腔裡漫湧的都是深重的寒意。
蕭渡玄站在最高處,輕聲地致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