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的容色也冷了下來。
“都說蕭世子重情義,”他抬眼說道,“沒有想到世子是這樣對待恩人的。”
兩個人之間的火藥味很濃。
但沈希還是很快聽了出來,顧長風定然已經知道她和離了,就是不知道他清不清楚此間的內情。
她低眸思考了片刻,可兩人吵得卻越來越兇了。
蕭言諷刺地說道:“還請顧侯爺認清自己的身份,自退親那日起,你和內子就再無半點瓜葛了。”
顧長風冷聲嘲了回去:“妻子都落水了還不見蹤影,蕭世子就是這樣做丈夫的嗎?”
眼見兩人要吵個沒完,沈希到底是受不了了。
她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將他們二人拉開:“好了,都先別說了。”
沈希剛剛才落過水,這會兒臉龐還甚是蒼白,唯有唇瓣還有些血色,眼見她露出慍意,兩人立刻消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兩道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臉上。
但比起顧長風,沈希還是更不想和蕭言對上視線。
方才在暖閣裡的時候,蕭渡玄剛剛將她給弄透了一回,蕭言那時就藏在帷帳裡,定然是什麼都聽見了。
一個是曾經崇敬的叔叔,一個是曾經深愛的妻子。
沈希都不知道蕭言是怎樣強忍住不發聲的。
但事情已經發生,就像已經駛出去的馬車一樣,是沒有回頭路的,必須要向著前方繼續走去。
“方才是顧侯爺救了我,”她輕聲說道,“我們剛剛也只是在說話而已。”
沈希不明白蕭言在發什麼瘋。
她跟他早已和離,又是他叔叔的人,蕭言難道在生氣她對蕭渡玄不忠嗎?
想到這裡時,沈希都禁不住想發笑了。
蕭言低下了頭,他啞聲說道:“你說的是,小希,方才是我衝動了。”
但話音落下後他單膝跪在地上,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沈希下意識地就想將手給抽出來,可這時眾人都走了進來,還沒什麼人知道他們婚變的事,蕭言又馬上要去雍州了,不能在這時候敗露。
她心中的思緒變化得很快。
沈希抿唇一笑,輕聲說道:“夫君,你快起來。”
她伸出柔荑,將蕭言給輕輕拉了起來。
沈宣剛剛和陸家的人大吵了一架,見到沈希後一直蹙著的眉頭方才舒展。
他也顧不上姐夫和前姐夫了,直接就走到了沈希的跟前。
沈宣像是落水的小狗,眼睛裡盡是委屈和對她的真摯關切:“阿姐!你好些了嗎?”
“我當時見你落水,都快要嚇死了。”他將蕭言的位子給佔去了,“還好你沒什麼事!”
之前沈希總嫌沈宣聒噪。
多時未聽到他的聲音,只覺得心底都暖洋洋的。
“我當然沒什麼事,”她輕鬆地笑了出來,“姐姐在燕地的時候,還遇到過雪崩呢。”
沈宣睜大眼睛,有點生氣地說道:“阿姐,居然還有這種事,你之前怎麼不告訴我!”
沈希撫了撫他的手背,輕聲說道:“因為沒什麼事呀。”
“而且方才我是站得太靠近欄杆了,意外被人潮給擠下去的,並沒有什麼人故意推我。”沈希緩聲說道,“我也沒有什麼事。”
她這話一說出口,陸二公子和陸仙苓也鬆了口氣。
沈宣咄咄逼人,平時瞧著還挺正常的,一涉及到沈希的事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他們還真有些擔心,若是沈希也抓住不放該怎麼辦。
方才聽見沈慶臣和陸恪爭吵時的那些諷刺字句,陸二公子和陸仙苓都是大吃了一驚,才從那邊過來,又被沈宣給死死地咬住了。
真是沒有想到,這沈家最正常、最好說話的人居然會是沈希。
陸二公子走上前,他向沈希行了一禮,客氣地說道:“世子妃深明大義,但此番讓您受了無妄之災,還是由於我們府上的疏漏。”
他官腔打得很好,但沈希卻沒興致聽下去了。
“行了。”她站起身,“我父親在何處?”
沈希今天過來就是想轉一轉,逛一逛,見見父親和弟弟,再和這群人糾纏下去,天都快要黑了。
沈宣緊跟著沈希站起身。
他伸出手臂,虛虛地護住沈希,防止旁人再衝撞到她:“我知道,阿姐跟我過來吧。”
沈宣一邊說,一邊將沈希直接給帶離了這是非之地。
顧長風凝視著她的背影,攥緊的手指輕輕鬆開,將後背抵在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