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地幫沈希擦乾淨了臉龐。
沈希一直都被蕭渡玄抱著,連足尖都沒有點過地,甚至連手都沒有抬起來過。
他熟稔地喂她用膳,為她更換衣裙。
皇后要穿正紅色的衣裙,裙裾紋繡無數金鳳,彰顯的是百鳥朝鳳的風華。
沈希在幼時就對宮闈裡的儀禮十分熟悉,蕭渡玄並不擔心會出敬茶時會出岔子,但他還是讓常鶴親自陪著沈希過去。
這位曾經在暗處為皇帝做尖刀的陰狠內侍,在沈希回來後不知道做了多少瑣碎事。
如今便是敬茶這樣的事,也要由他來陪同了。
但常鶴沒有任何不滿,反倒是十分的感激。
當初追擊時失利,讓沈希墜落寒江時,常鶴曾以為他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卻沒想到這整日被皇帝言說“沒有心”的小姑娘竟是如此有情,回到宮中後還為當初涉事的人都紛紛求了情。
連顧家在宮中的那個紫衣內應,也得以獲救,如今還能夠好好地當值。
可即便讓常鶴親自陪同,蕭渡玄還不是完全放心。
他擰了擰眉心,再度俯身撫上沈希含淚的眼眸,低聲說道:“別怕,小希,沒人敢為難你的。”
蕭渡玄輕聲說道:“待會兒我也過去,好嗎?”
他用指腹輕輕拭去沈希眼尾的淚水,那薄紅看得讓他心都快碎了。
真是不可思議,像他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有一天如此柔情四溢。
當蕭渡玄甚至在想,要不要先陪沈希過去然後再去議事的時候,她才遲遲地點了下頭。
那個瞬間,他覺得他像極了第一次送孩子去學堂的家長。
蕭渡玄輕咳了一聲,卻還是沒有忍住將沈希抱上轎輦,看著她的身影漸漸走遠方才離開。
去清徽殿的路上,他的心神還有些恍惚。
這一切真是跟做夢一樣。
沈希如今真的是他的皇后了,再也沒有什麼能將他們分開。
*
蕭渡玄沒有妃嬪姬妾,所以他的後宮很空,但先帝的後宮卻很豐盈,除卻幾個有子的太妃隨著兒郎去封地外,餘下的人還是不少。
沈希從來不怕和長輩打交道。
就沒有幾個會不喜歡她的長輩,尤其是她的位份比她們還要高得多的情況下。
沈希只是感到無措,這一切對她來說實在太快了。
她還完全沒有做好準備,就成為了蕭渡玄的妻子,成為了母儀天下的皇后。
沈希的眼眸還泛著紅,她神情恍惚,目光失神,直到進入陸太后的宮室時,仍不能說是完全地清醒了過來。
但宮殿裡的眾人卻早已認真候著。
就是陸太后也一直地在換茶,好保準沈希拿到那杯盞的時候不冷不熱。
都是沈希應當敬重的長輩,可她們卻比她要恭敬百倍。
幾個位份高的太妃親自到轎輦邊將她迎了過來,一個人的笑顏比一個人更加和藹,聲聲都在噓寒問暖:“娘娘過來得太早了,真是折煞妾身了。”
都是在皇帝身畔侍候過的人。
說出來的話是一句疏漏都不會有的。
旁人或許還看不出來這婚事暗藏的端倪,她們這群久居宮闈的人精還能看不分明嗎?
要說這陰狠偏執,還真是沒有能比得過皇帝的。
小姑娘分明都已經嫁予皇家了,卻還是被生生地強掠了過來。
也不知該說是她的幸,還是不幸。
沈希沒有說很多話,她的嗓音被折騰得沙啞,雖然清早服過藥了,但開口的時候還是會微微帶著顫音。
如果可以的話,她連一個字都不想說。
身上也是,青紫的痕印從踝骨一路蔓延到腿心深處,若是沒有侍女陪著,她可能會多走幾步就會顫抖著跌倒。
沈希只慶幸一件事,就是蕭渡玄沒有再病態地束縛她。
但一想到可能會被人發覺床笫間的秘事,她還是覺得極是羞赧崩潰。
太妃們卻像解語花似的,一句句地說著好聽的話,恨不得將沈希捧到天上去,一直到進入到宮室中後,眾人依然在聲聲哄著她。
連陸太后見她進來後,亦是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沈希剛剛端起杯盞,指尖還沒有熱起來,陸太后便立刻將之接了過來。
陸太后像是生怕她會累著,旋即扶著她坐下。
與其說是沈希過來敬茶,這簡直像是旁人來侍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