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瑟從御書房回來沒多久,承歡宮便收到了密旨,與杜卿恆相關。
昭明帝對他這個兒子委此重任,與他多年來的淡漠態度大相徑庭,對此褚瑟笑一笑,不再往深處去想,至少當下一切皆在他的計劃之中。
而昭明帝的心思……
其實當初他並非刻意疏離褚瑟,如今也並非刻意重用這個被他丟了許多年的兒子,只是忽然有一日,他覺察到了這個兒子隱在暗處不為人知的心思,知他是個可用並且好用之人,他便用了。
若是用得再順手一些,讓他取代褚離歌也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畢竟,此前褚離歌答應過昭明帝,不會因扶歡一人而失了體統,可他沒有做到。
但眼下褚瑟並沒有更多的心情去揣度聖意,他只知道一件事,便是父皇讓他殺了杜卿恆。
這件事,他必須做,又不可做。
必須做,是因為昭明帝。
不可做,是因為趙臨鳶。
徘徊在兩種決策之間,他的心中是從未有過的焦灼。
幸在,無人察覺。
其實從御書房回到承歡宮的一路上,褚瑟想了許多的事,最終他還是決定向趙臨鳶坦白,一則是為了不給她誤會自己的機會,二來也是想要從她那裡討個兩全的計策來。
畢竟,他的鳶兒聰明。
但他回到寢殿才發現,他眼下無須再為此事煩憂了,因為肖佐匆匆趕來告知,說是王妃有急事出京,在他去面聖時,便已經離開了皇城,臨走之前,還給他留下了一封信。
這些事情在時間上如此巧合,讓褚瑟腦中當即閃過了不好的預感,但他不做多餘的猜測,立刻便開啟了信,才知道事情果然巧合得非同一般。
趙臨鳶在心中言道,扶歡不知何時與杜卿恆通了書信,知曉對方現下住處,想去見他一面。
趙臨鳶怎麼想都覺得此事不合常理,一則,扶歡從未將杜卿恆放在心上,又怎麼會突然關心起他的行蹤來?二則,扶歡才剛離開承歡宮不久,這個時候親自去找杜卿恆,若說沒有其他的緣由,誰都不會相信。
趙臨鳶當然也不信,所以她當即便離開了皇宮去找杜卿恆,想要弄清楚這扶歡裡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在留下的信中知曉了前因後果,褚瑟捏緊信箋一角,心中的猜測越發堅定時,信件在他掌心被緩緩收緊。
“肖佐!”
“殿下。”
“去查查,在本王面聖之前,陛下可有單獨召見過扶歡。”
肖佐望了望鴉黑的天色,“是,殿下,小臣明日定會……”
“什麼明日?”褚瑟瞪了一眼肖佐,厲聲道:“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若你還辦不好此事,便把腦袋給本王提來!”
肖佐嚇得腿軟:“是是是……”
*
一個時辰後,肖佐果然如約出現在了褚瑟的面前,萬幸的是他的脖子上還頂著那顆圓溜溜的腦袋。
“殿下機敏,昨夜,陛下果然私下傳喚過扶歡,可這事連南霄宮的那位翊王殿下都不知道,您是如何神機妙算猜到的……”
聽了這話,褚瑟閉了閉眼,無奈一嘆:扶歡終究還是當初的扶歡啊,那個願意為了他,去做許多傻事的扶歡。
善於察言觀色的肖佐立刻意識到了此事不簡單,於是將自己的腦袋努力地湊近主子,提醒他無論作任何決定都必須要當機立斷。
“殿下,您接下來可有何安排?”
褚瑟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這個錦囊在肖佐去查探扶歡一事時,他便已經備好,放在了懷中,同時還有一封寫好的書信,只待肖佐歸來時,將此事交給他去辦。
“你將這兩個東西快馬加鞭送到扶歡的手中,務必讓她在見到杜卿恆之前,先見到此物!”
“是……”
肖佐彎了彎腰接過物件,那顆圓溜溜的腦袋又忐忑地湊近了主子道:“卻不知這一次,殿下給小臣的時限是多久?須知此行任務艱鉅,這一個時辰可是萬萬不夠的……”
“滾!”
“是是是……”
*
接下來的幾日,承歡宮裡沒有趙臨鳶,倒顯出了幾分清冷。
褚瑟不斷收到肖佐的密報,知曉趙臨鳶已經追上了扶歡,這二人共同尋到了杜卿恆,他的心才輕輕放了下來,至少這三人目前都在肖佐的眼皮下,那麼一切就還在他褚瑟的掌控中。
但此事事關重大,又有昭明帝的眼線在盯著,他終究還是沒能靜下心來再等訊息tຊ,心下一番掂量後,他決定親自去找趙臨鳶。
畢竟,肖佐的眼皮子再好用,也比不上他親自查探更為穩妥。
*
在褚瑟日夜兼程趕路的時候,趙臨鳶與扶歡、杜卿恆一行三人在一個偏遠村落的小屋中喝茶。
杜卿恆對趙臨鳶的到來流露出了幾分驚奇,驚奇於她親自來找自己,更驚奇於她與扶歡同行。
對此,扶歡的解釋是:“公主是在路上與我相遇,知我來尋卿恆哥哥,便要一同前往,想來,她也好久未曾見到卿恆哥哥了。”
她一邊說,一邊倒了杯茶,笑著遞到了杜卿恆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