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守安定的情況不容樂觀。
毒素深及肺腑, 在血脈與骨髓中流淌,若不是盧恩符文的壓制,從心脈中輪轉幾個周圈便會衰竭而亡。
更令人擔憂的是少年不斷暗墮的身體,骨化已經從手臂蔓延至肩頸處了。再這樣下去, 在解毒之前便會因完全暗墮成為一具沒有感情、不知疼痛的溯行軍。
太宰治在距離少年幾寸的位置停下, 纖長如玉的指尖前段的異能力光陣也隨之消散。
他思慮片刻, 還是放棄試用人間失格的能力祛除暗墮的想法。
暗墮是一種現象, 並非能力。
而且大和守安定身上還有斯卡哈設下用來抑制毒素蔓延的盧恩魔術。萬一不小心把盧恩魔術無效化可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在冰與火的地獄中輪迴煎熬的少年難以安穩沉眠,長時間的流離逃亡讓他第一時間感受到陌生氣息的靠近。疲軟脫力的身體連一隻手指都抬不起來,沉重的眼皮迷濛間看見一束光, 穿破他滿布陰霾灰色天空的一束光。
那束光, 還攜著初冬臘梅的清雅芬芳。
良久, 少年艱難地睜開眼, 便對上一雙過分漂亮的鳶尾色眼睛。
鳶尾色的眼睛無悲無喜, 眼底是深邃黑。
“羅生門, 天魔纏鎧。”
“月下獸。”
只一瞬, 大和守安定發現自己被一條條手臂粗的泛著紅光的黑布緊緊束縛。同時, 一個雙臂虎爪化的少年擋在了那束光的前面,警惕地盯著自己。
熟悉的恐懼與壓迫感再次襲來, 讓他想起了戰場逃亡的日子。大和守安定呼吸一窒, 詫異於自己沒有第一時間應敵的舉措。
坐在病床旁的太宰不慌不忙地說:“好了, 都把這幅對待敵人的手段收起來。”
“可是……”少年們猶疑不定。
“聽話。”溫和的聲音如春風化雨。
“好的。”
“是。”
兩個少年乖乖就範。
太宰治坐在床邊, 對著迷濛的大和守安定輕淺一笑:“看來暫時恢復意識了呢。”
“敦, 麻煩你去通知清光, 再倒點熱水來。”
中島敦乖巧地應聲:“哦哦,好的,太宰先生。”
“清光”這個名字讓大和守安定本就蒼白失血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他的頭側了側,抱著僥倖心理用眼底餘光看了眼自己的身體。
頂在肩頭的骨刃殘忍地告訴他,這並不是一個不怎麼美好的夢。
“等等……”
異常沙啞的聲音響起,大和守安定滾落在地上,結結實實地摔了個悶響。他痛得眼前一黑,強咬著牙慢慢吐著字,“請……不、不要,不要……通知清光。”
那聲音太過悽哀悲慟,像細嫩的血肉在粗沙粒中使勁研磨又扔進了沸騰的熱油鍋中煎熬的苦。
太宰治愣了愣,舉手叫住了早已停住動作的中島敦。
“為什麼,清光一直在找你。”在中島敦把大和守安定重新扶回床上坐下,又好心地在他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的背後墊了個枕頭後,太宰遞上早已涼透的白開水。
沒辦法,中島敦還沒來得及去重新倒一壺熱水。
“謝謝……”大和守安定顫抖著手接過,期間抖撒了近半。少年艱難地吞嚥著,每一次吞嚥都牽動神經末梢,疼得緊了就稍微停一會喘口氣。乾涸的喉嚨被水滋潤,冰冷的水流穿過食道,落入空落落的胃,並不舒服,但少年知道自己並沒有資格要求什麼。
記憶的閘閥重新開啟,之前經歷一幕幕重現在他眼前——
返回本丸的通道被審神者強行阻斷,不遠的天邊,被撕開了一條裂縫,隨著一道又一道駭人的閃電落下,被藍色氣焰與閃電包圍的薙刀形態的檢非違使出現在戰場。一個又一個的太刀、大太刀、槍……數不清的檢非違使橫穿在他們與歷史修正主義者中間。
在一個時代逗留得太久,就會有機率被第三方勢力檢非違使發現。檢非違使揮動手中的兵器,不分敵我地對付喪神和時間溯行軍進行無差別攻擊。
只一槍,鯰尾藤四郎便在他們眼前化為星星點點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