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宗近在狐之助的帶領下來到這個本丸。
他輕移蓮步, 緩慢而優雅,矜貴且剋制,如果不是眼底那輪氾濫著熾紅光茫的新月,你甚至看不出來他是一名暗墮刀劍。
是的, 暗墮刀劍……就在一週前的這個時間點, 這刃三日月宗近親手弒殺了自己的前任審神者。
而今天, 付喪神被時之政府移交給了新的審神者。
“到了。”狐之助在書房的門口停下來, 輕輕釦了扣門。
瞬息後,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開啟,房間裡傾瀉出的黑暗比屋外更甚。
“大將命我帶他進去。”白到發光的藥研藤四郎對狐之助點了點頭, 然後對三日月宗近說:“請跟我來。”
三日月宗近盯著眼前的少年, 呼吸一緊, 驀然又漫不經心地笑了。這刃刀劍同他一樣, 都是暗墮的付喪神呢。
“很奇怪嗎?”短刀優秀的偵查力沒有錯過三日月宗近的變化, 他頭也不回地說:“這個本丸裡, 都是暗墮刀劍。簡而言之, 這是一個黑暗本丸。”
三日月宗近還來不及追問, 這片刻的停頓,藥研藤四郎已經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說是書房, 其實還分上中下三個房間, 太刀夜視能力弱, 故走得很慢。期間藥研藤四郎雖然停下來等了他兩回, 但完全沒有搭把手幫忙的意思。
果然是暗墮刀劍, 一點對於新人的關懷都沒有。
太刀付喪神壓下心中的疑惑, 磕磕絆絆地跟了上去。
藥研藤四郎在最裡側的和室門前站定,伸手對三日月宗近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不隨我一同進去嗎?”太刀付喪神修長的手指輕輕掀起竹簾的一角。
"大將只說要見你一個。"短刀少年說話和他的人一樣利落簡短。
三日月宗近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意有所指道:“就這樣讓我一個人進去沒問題嗎?”
那昏暗的房間裡, 只有一個人類。
連近侍都不留,與一個剛剛弒主的刀劍獨處,是完全沒有防備之心還是自信到門口的藥研藤四郎能在他下殺手之前趕上並制止他?
藥研藤四郎領會了太刀青年的意思,他的手微抖,接著牽起一個絢爛的笑容,“如果你能做到的話,那是吾主的夙願。”
那笑容中飽含著太多感情,是釋然與掙扎糾葛的深不見底的漩渦。
三日月宗近完全進去後,藥研藤四郎痛苦地抱住頭無聲嗚咽,他知道大將的願望,卻不忍下手,只能寄希望於他人。
*
太刀付喪神帶著重重疑惑,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審神者。
說是看見,其實不太妥當。房間沒有開燈,他只能大致看見書桌前籠罩在黑暗中人影的輪廓。
付喪神站定,微微垂首:“三日月宗近。打除刃紋較多之故,故稱為三日月。多多指教。”其實此刻,作為易主的刀,他應該單膝跪地行禮,然後說出自己的入手語音,這樣顯得更乖順忠誠,也更討審神者喜愛,可是三日月宗近懶得虛以委蛇。他是令人退避三舍的暗墮刀,不需要那麼多顧忌。
是被審神者和身在陽光之下的同伴厭棄的暗墮之刃呢。
慘白的月光照在太刀青年蒼白的臉上,不見血色。
他的耳畔縈繞著惡魔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