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瓴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特殊材質加厚的武將袍子, 咕噥了一聲,無話可說,去院子外頭跪著了。
司雲靖反手關了銅門, 砰的一聲響,把朱瓴沮喪跪在院子裡的背影隔在了外頭。
屋裡沒有了旁人, 他眉宇間的陰霾再不遮掩, 陰沉的氣場瞬間籠罩了全身。
坐在水池邊的池縈之沒了朱大將軍的熱鬧可看, 失望地收回視線,漸漸感覺屋子裡氣氛不太對。
她本能地坐得筆直, 低頭斂目,做一隻乖巧的鵪鶉。
肩頭忽然一暖,多了件厚重的披風。
她吃驚地伸手摸了一下,居然是挺眼熟的銀狐裘。
這不是太子爺身上披著進來的那件嗎?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面前閃過一道陰影,司雲靖把狐裘解下披在池縈之肩膀上, 隨即在她對面同樣盤膝坐下了, 居然是擺出一副要促膝長談的姿勢來。
池縈之倒吸一口冷氣, 反射性地坐得筆直,手放在膝蓋上。
“你曲師父飛箭傳的訊息, 引我來此地。”司雲靖開口道。
池縈之注意到他沒有用慣常的‘孤’的稱謂,而是自稱了我。
她認真地點頭,聚精會神聽他下面說什麼。
司雲靖似乎在準備著措辭,手指輕輕地在膝頭敲了幾下,放緩了語氣,第二句道,
“朱瓴劫持你之事, 事先我並不知情。”
池縈之沒被朱瓴嚇到,卻被太子爺突然和藹可親的態度嚇得不輕。
“臣知道……知道的。殿下有話直說, 臣無所不言。”
司雲靖保持著罕見的和顏悅色的態度,跟她解釋了第三句,
“朱瓴好戰,向來對各地藩王有偏見。他今日劫持你過來,無論說了些什麼,做了什麼,都非我授意。縈之,希望你明白。”
聽到那句語氣極溫煦的‘縈之’,池縈之被口水嗆住了,連連咳嗽不止。
“我知道……我都明白。“她捂著嘴艱難地說,”殿下像平常那樣說話就好,不必勉強……”
司雲靖:“……”怎麼回事。旁人遇到自己難得的好臉色個個誠惶誠恐,池家小子怎麼每次都是這反應。
他追問了一句:“是真的想明白了?不是表面無事,心中暗自生了怨懟之心?”
“是真明白。”池縈之想得很清楚,“今天朱瓴肯定不是殿下授意的。大老遠的把我扛出來,叫我下池子搓澡?殿下你平日做事不是這路子啊。”
出乎意料的回答,令司雲靖啞然了片刻。
“朱瓴大張旗鼓把你從守心齋虜過來,卻只是叫你——下池子搓澡?沒有打罵你?沒有用私刑?”
“下池子泡了點水,受了些恐嚇,但沒捱打,沒用私刑。”池縈之解釋道。
司雲靖周身的陰霾散去了些,抬手按了按眉心,“一個個沒一天省心的。”
視線轉了過來,剛要繼續說話,他突然注意到對面手腕上陰魂不散的金鈴鐺鐲子,才按過的眉心頓時劇烈一跳。
池縈之也嚇了一跳,沒等他說話,急忙舉起手腕,搶先甩鍋,“朱瓴套我手上的!捏扁了,摘不下來!”
司雲靖用手指撥了撥捏扁的金鐲子,果然卡在手腕上紋絲不動。
他端詳了一會兒,兩隻手從左右兩邊同時施力,把壓扁的金手釧一點一點往外拉伸,一邊拉伸一邊試著轉動,折騰了半晌,終於把手釧褪了下來。
被遮掩的手腕指印也露了出來。
“姓朱的混蛋捏的。”池縈之指著幾處指印抱怨, “拿手釧擋著,不讓進來的人瞧見。”
司雲靖檢視了片刻,一言不發,放下她的手。
朱瓴的毛病越來越大了。——宮裡不能放著了。
浸溼了溫熱池水的外袍漸漸轉冷,池縈之原本還不覺得,直到厚狐裘披到了身上,冷熱一對比,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司雲靖注意到了她裹緊的外袍,卻想到了另一件事,“除了手腕,你身上其他地方,肩背、脊椎、後腰,有沒有摔傷扭傷的地方?把袍子脫了,讓我看看。”
池縈之:“……”
做事處處出人意料的太子爺啊,寧的大招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她抬起頭,半透明面板再度跳了出來,佔據了小半個視野。
黑色大字振奮地跳動著。
【池縈之:“確實並無其他傷處,不脫!”】
【太子:“都是男人,你怕什麼。”】
【兩人拉拉扯扯之間,池縈之的外袍被扯開,身穿單衣落入了水池中。】
池縈之:“……”所以【身穿單衣】到底藏了什麼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