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僕婦婆子大呼小叫地圍攏過來, 抄起準備好的大棒,目光炯炯地守在岸邊,就等著那膽大包天的北周後生上岸, 來個一擁而上,暴揍一場。
等船靠了岸, 上岸的卻是兩個人。
池縈之和司雲靖手拉著手, 從船裡跳上岸邊, 對著周圍發愣的僕婦婆子們說,“這兒沒你們的事了, 都散了吧,我去跟我娘說。”
過了二更天,夜色雖然深了,池夫人的正屋裡火燭大亮,人端坐在院子裡等著呢。
池縈之路上嘴皮子都快說破了, 得了夫人吩咐的僕婦婆子們就是不願散去。
雖說礙於小姐的面子, 不能直接上去‘抄大棒痛揍一頓’, 還是一路虎視眈眈,把人押解到夫人的院子裡才罷休。
池夫人一看進門來的是手拉手的兩個人, 猜到了幾分緣故。難怪逮個人費了這麼久時辰……
“縈縈,過來。”她伸手招女兒過去。
池縈之才不敢把身邊的人單獨丟下。
正院裡圍著她老孃站著的七八個嬤嬤,都是池夫人未出閣時就跟隨著伺候的老人了。這些親信嬤嬤們對她老孃的態度,那叫做:‘說一不二,指哪兒打哪兒。’
她用眼角瞄了一圈周圍嬤嬤手裡的大棒,怎麼感覺比外頭抓人的婆子們拿著的還要更大一號呢?
七八個嬤嬤抓著大棒排成左右兩排,池夫人端坐在中間。
……感覺像是衙門升堂似的。
她有種強烈的預感, 只要自己放開人走過去,自家親孃就要高斥一聲, 嬤嬤們一擁而上,給身邊這位狠吃一頓殺威棒……
“娘,先叫她們把大棒撤了。”
她站在原地沒動,跟自家老孃好言好語地商量著,“把大棒撤了,人散了,我就過去給你老人家捶背,捶腿,捶整晚都行。”
池夫人為今晚抓人籌劃了許久,做好了各種準備,根本不吃她女兒撒嬌這一套。
她哼了一聲,“一,二,三。不過來是吧。你等著。” 她指著院門,吩咐親信嬤嬤說,
“關門,放黑子。”
池縈之:???
靠院門最近的兩個嬤嬤立刻過去把門關上了。
另一個嬤嬤開啟了院子角落處的一個大鐵籠子。
鐵籠子放在牆角下的陰影裡,籠子裡黑乎乎的,關的是什麼根本看不清楚。
池縈之只聽到了鐵籠子開鎖的聲響,下一刻,一隻通體純黑、身量足有成年男子高的大黑狗高聲狂吠,向他倆站著的方向直撲了過來。
她還是頭一次知道白鷺別院裡養了狗,猝不及防之下,本能地就去摸靴子裡的帶鞘匕首格擋。
——摸了個空。
她如今穿的是軟底繡花鞋,哪裡有長馬靴筒給她放匕首。
伸手摸了個空,她楞了一下,那隻來勢兇猛的大黑狗已經直撲到了面前,後腳著地,成年男子身量的高大狗身站起,吐出了鮮紅的舌頭,前腳就要往她肩頭趴——
一隻拳頭帶著勁風揮過來,直接揍在黑狗腦袋上,把狗橫著揍飛了。
司雲靖擰起眉,把池縈之拉到身後去,“夫人,你家護院的狗竟不認識主人?過來咬我倒也罷了,怎麼直奔著令愛去了。此狗不能再留了。”
池夫人悠閒地喝了一口茶,說,“黑子是家裡從小養大的,只是看起來唬人,其實很乖。它從不咬人的。”
池縈之:???
“那你把它放出來幹嘛?大半夜的,怪嚇人的。”
池夫人瞪了她一眼,“就是嚇唬你們。”
被一拳揍飛的黑子委屈地耷拉了尾巴,小跑回去池夫人身邊。
池夫人餵它吃了一根肉骨頭,黑子欣喜地趴在池夫人肩頭,舔了她一臉口水。
‘惡犬撲咬’的危急關頭,那北周後生沒有驚慌失措,只顧著自己逃生,反而一拳揍飛了‘惡犬’,把縈縈拉到了身後擋著,膽量和擔當都是有的。
今晚準備的第一關考驗透過,池夫人吩咐親信嬤嬤說,“殺威棒先記下,把大傢伙收起來。你們退去院子外面伺候著。我有話問他。”
等院子裡的人散乾淨了,池夫人終於頭一次用正眼掃過對面的雲副使。
一看就是北人,典型的北方高大身材,肩寬腿長,眉眼鋒銳,年紀雖輕,氣度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