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笳樂問沈戈:“你覺得我要不要接這個戲?”
沈戈失笑:“你問我?”
凌笳樂理所當然地點頭:“你說你腦子好用,你能不能幫我出出主意?”
沈戈低頭捏了捏鼻樑,似苦惱又似好笑地說道:“這種事你得自己拿主意啊,或者問你身邊的人。”
凌笳樂失望地癟了下嘴,顯然身邊無人可說。
沈戈垂眸看著他,想起他那經紀人曾經做過的事,突然有幾分不忍。
他臉色微正,比剛才嚴肅許多:“沒想好要不要演,那之前為什麼去試鏡?”
凌笳樂咬了下嘴唇,萬分糾結地說道:“我其實一直都沒想好。我經紀人一直催,說王序給的機會千載難逢,過時不候……我就想著,先去試一下,也不一定就能透過。”
沈戈明白了,走一步看一步,這就是凌笳樂的做事風格。
“那上次見過王導之後你什麼感覺?”
凌笳樂牙齒咬著下唇研磨半晌,終於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感覺?”
沈戈輕輕地搖了搖頭,拒絕回答他的問題,並再次發問:“那先不說接戲的事。兩天以後就試鏡了,你想在下次試鏡的時候演好嗎?”
他心裡已經有了決斷,如果凌笳樂再回答“不知道”、“沒想好”,他一定立馬走人,絕不再跟他浪費時間。
“想!”凌笳樂堅定地點了點頭,“我覺得我……上次太緊張了,沒有發揮好。”
沈戈眼底的烏雲散去,溫和地笑起來:“好,那接著說試鏡。我給你看個電影片段。”
他有備而來,將帶來的移動裝置連上凌笳樂家頗為高階的家庭影院。拉上遮光簾,兩人並排坐到沙發上。
片頭曲響起時,凌笳樂有些得意地衝沈戈顯擺:“音效怎麼樣?是不是比電影院都好?”
沈戈按下快進,眼睛盯著螢幕找進度,淡淡地說道:“不清楚,沒去過影院。”
凌笳樂驚訝:“你沒去過影院?”
沈戈瞟他一眼,又繼續盯螢幕:“沒去過,沒時間。你去電影院都看什麼片子?”
凌笳樂想了想,有些失落地嘆氣:“我也好久沒去過電影院了。小時候不懂,看得好像都是爛片。”他隨即想到自己拍得也都是別人口中的大爛片,心情一下子更加低落了。
沈戈按下播放,“好了。”
他讓凌笳樂看的是王序前幾年拍的一個懸疑片的片段——女主角是中學老師,她的一個學生因為父親坐牢而遭受校園霸凌,女主角發現後對其施以援手。
這個情節主要是為了反映女主角的聰慧與正義感,連主線劇情都不算,沈戈卻專門挑出這一段讓凌笳樂看。
瘦小的男孩子被同學們推搡、嘲笑、詰問,男孩子始終垂著頭不發一言。
幾組鏡頭加起來不到兩分鐘。
沈戈按下暫停,對凌笳樂解釋道:“這段和他早期那個劇本……”
他收了聲,手上頓了一下,隨即伸長胳膊從桌上抽出張紙巾遞過去,笑道:“這有什麼好哭的?”
凌笳樂擦擦眼淚,聲音比平時更沙啞,還帶了鼻音:“拍得好。”
沈戈偏著頭看他,附和道:“是,王導會拍,演員演得也好。”
凌笳樂把溼紙團往桌上隨手一丟,“你接著說,這段和他那個劇本怎麼樣?”
沈戈用兩個手指頭捏起那團紙巾丟進旁邊的垃圾桶,“——有共通之處。”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沈戈帶著凌笳樂看劇本、看電影片段,都是和那個劇本相關的情節,並且不侷限在王序的片子裡,還有別的大導演的。
他的初衷很簡單。他覺得自己是電影外行,而劇本最終都要以電影的形式表達出來,所以用電影的語言來解釋劇本最容易,卻沒想到歪打正著,這個方法對凌笳樂而言竟如此合適。
他發現凌笳樂這人真挺有意思的,對劇本上的文字始終無動於衷,對於影像化的片段則極容易被感染。
他看到愉悅的情節就會跟著笑,看到壓抑的部分則會立刻攢出一汪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