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喊“停”的剎那,凌笳樂都會回頭看沈戈一眼。
兩人眼裡的焦慮是相同的,他們都在問自己,也在問對方,“我是不是其實還不會演戲?”
只是六個小時而已,就把他們這些天建立起來的關於演技方面的自信全摧毀了。
沈戈端起那個道具杯子,剛要往嘴邊送,又想起什麼,轉而遞到凌笳樂面前。
凌笳樂也顧不得沈戈之前用這杯子喝過水,拿過來“咕咚咚”喝了個底朝天。
他們沒有吃午飯,連水都沒有喝幾口。
沈戈拎了拎水壺,這半壺水連灑帶喝,已經空了。
他喊場務:“麻煩再加點水。”
場務拎著保溫壺過來時看了沈戈一眼,用目光請求他下一條一定爭氣,千萬別讓大家連晚飯都錯過去。
沈戈避開場務的視線,垂著頭面向桌子站著。凌笳樂從未見過他這般失落萎靡,平素的精氣神全不見了。
“哎,你就直接衝過來,怕什麼的?”凌笳樂在他旁邊小聲說道。
沈戈目光黯淡地看了他一眼。
“就這樣——”凌笳樂擠到他和桌子之間,背朝向他懷裡。
沈戈立刻朝後退了半步。
凌笳樂向後伸出手,握住他一條胳膊往前拽,沈戈像木偶人那般被他拽得往前半步,身體和他貼到一起。
凌笳樂將他那條手臂橫到自己身前,向前半趴下,屁股就撅起來了,和沈戈胯前緊緊挨上。
“你就是怕這個,是吧?”凌笳樂回頭戲謔地看著他,實則是懷了極大的包容與寬慰,臉頰也有些發熱,“沒事兒,你就是起點兒反應我也理解,畢竟我這麼好看。”
沈戈紅著臉拘謹地笑了一下,鬆開手退到後面。
凌笳樂轉過身,以前輩的姿態拍拍他肩膀:“加油,別有壓力,拍戲就是這樣的。”
拍戲就是哪樣呢?
爛片王軋戲王凌笳樂哪懂呢,他就是空口安慰人而已。
再多安慰的話他也不會講了,只得再拍拍沈戈肩膀,加了一句:“我都快餓死了。”
下一條,沈戈兇猛地撲過來,凌笳樂被他撞得猛地撲向桌子,水杯歪倒,半杯水幾乎全灑出來,灑滿他的前襟,前胸小腹頓時涼颼颼的。
不知是有意還是湊巧,凌笳樂的肚子在磕上桌沿前就被沈戈的手臂緊緊摟住,鐵管似的有力。
“你說走就走?”沈戈在他耳後用半是氣聲的嗓音說話,像是低吼,又像是在剋制著什麼。
凌笳樂低著頭,攝像機拍不到他的臉,所以沒人看到他糾結成一團的五官。
“我房錢都付了,你怎麼說?”沈戈把臺詞說完了。
“過!保持!”
兩人保持著這個姿勢,攝影師在王序的指揮下換了個位置,在他們的另一側拍下特寫。
“過!”
兩人立刻彈簧似的分開,凌笳樂轉過身瞪他,目光沿著他身體的中軸線往下滑,帶著興師問罪的意味,全然忘了剛剛自己是如何假裝成寬容大度的前輩,表示可以理解。
沈戈也不敢請他回憶自己剛說過的話,只在他的虎視眈眈中又往後退了兩步,小聲道:“沒有……”
凌笳樂仔細看了一眼,還真是沒有,頓覺自尊心受挫,心想著,以前以為他被那個AG看上是因為臉,如今看來似乎另有緣由。
“你肯定謊報年齡了!要不就是動過刀子!”凌笳樂篤定地說道。
“沒有,真沒有……”
這時場記過來給兩人各拍了一張照片,留下此刻的造型。拍下一個鏡頭時要按這張照片上來,包括頭髮的凌亂程度、衣服上的水,都得還原。
場記拿著相機走了。
沈戈繼續說道:“是天生的……”凌笳樂看起來已經很不樂意了,但有些話必須得講清楚。
“收工!吃飯!”執行導演一聲令下,在場的工作人員集體歡呼,迅速向外散去。
凌笳樂白了沈戈一眼,越過他向場外走去。
沈戈輕輕地呼了口長氣,抬腳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