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松有兩臺照相機,一臺是新的,“拍照立取”,用來拍遊客;一臺是舊的,拍完得洗膠捲,用來拍江路。
江路舉著雨傘立在紀念碑前,透過相機看著後面的張松,表情應當是……
“停!”王序擺了下手。
凌笳樂面露忐忑。他知道自己沒演好,剛才看向沈戈的時候,即使隔著一臺照相機,他也難以抑制地感到緊張,表情就沒控制住。
“你覺得江路以前照過相嗎?”王序走過來,問凌笳樂。
凌笳樂訥訥地點頭。
“那你演那麼害怕幹什麼?他又不是沒照過相的清朝人。”王序說完就走了。
凌笳樂羞愧地垂下頭。
他害怕什麼?
他害怕沈戈看不起他。
昨晚沈戈流了鼻血,藉口天熱上火,要早點休息,禮貌地將他請走,還說溼衣服可以繼續掛他這裡,等第二天干了再取。
那時候他還很得意,竊喜自己的身體應當是符合沈戈所說的“求偶標準”的。
但是回到自己房間後,他的膽子就破了。
他想起網上那些關於自己的評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這行為完全和那些話吻合了——騷,賤,放蕩、不要臉……
他驚得手腳冰涼,一個人站在玄關處發起怔來。
他知道沈戈看過他以前的新聞,但他不知道他究竟看過多少,信了多少……
在那些新聞裡他一直是個不檢點的形象,不只說他談戀愛時的花花公子形象,也說他靠肉體換取名氣,男人、女人、年輕的、年老的…… 那些流言那麼多,說得那麼真,有時候看著看著他自己都疑惑了,以為自己真的失憶了……
沈戈會不會也想到這些?沈戈會不會意識到他是在故意勾引?一個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直男的人賣弄身體來勾引一個男同性戀……他自己都覺得太賤了,沈戈會怎麼想?
誰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凌笳樂獨自在玄關處站了多久。小李在臥室看電影看到犯困後出來了一趟,看見他一人站在狹窄的空間裡,上方几盞射燈的光照下來,將他包圍住。他一隻手扶著牆,中了邪似的兩眼發直,臉上全是淚。
“怎麼了?”沈戈跑過來,脖裡掛了個相機,殷切地低頭看著他,“導演也沒怎麼兇啊,怎麼看著要哭了?”
“哎——沈戈你怎麼亂動!”王序那邊剛要喊開拍,發現其中一個演員跑了。
沈戈回頭衝王序做了個求通融的表情,“導演,我們說一下戲,馬上就好!”
王序不耐煩地揚了下手,對他這顯而易見的藉口表示了容忍。
沈戈低頭飛快地看了凌笳樂一眼,“不是生我的氣了吧?”
凌笳樂抬起頭,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沈戈那邊放了心,訕笑道:“我以為……我昨天惹你不高興了。”
凌笳樂緩緩地笑了,那副眉眼隨著他笑容的展開,一點一點地恢復往日的生機。
他嘴角噙著矜持的笑意,眼裡卻是驕氣又調皮,“我為什麼要生你氣呀?”
沈戈被他問住了,無措地撓了下後頸,帶了點兒憨勁兒。
因為他對著凌笳樂的舞蹈藝術產生下流的念頭,當著人的面就流鼻血?因為他實在受不了了,顧不得禮貌,急急地把人攆走?
“你……沒生氣,那你今天早晨怎麼沒等我一起開光?”
凌笳樂眼珠溜了半圈,停在眼角,睥著他輕哼道:“想偷一天懶,不行啊?”
沈戈咧嘴一笑,“不行,一天懶都不能偷。”他回頭看眼王序,在凌笳樂手臂上拍了拍,“找找感覺,江路這會兒應該是羞澀的、喜悅的……”他臉上微微發熱,“愛慕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