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笳樂輕輕拉住他的手,既用力又小心翼翼,既怕他反感,又怕他跑掉。
自己有什麼理由跑掉呢?他是怕張松跑掉吧。
沈戈借拿東西將手抽出來,“喝點兒水吧。”又借往毛巾裡裹冰塊,轉過頭去,沒有看凌笳樂。
凌笳樂喝了兩口水,將水瓶拿在手裡。
“我聽見你和李李說話了……”他聲音好些了,不像剛才那樣啞得讓人覺得撕心裂肺。
沈戈轉過頭來。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蠢啊,拍個戲哭成這樣?”
沈戈看了他兩秒,抬起手,指尖在他紅腫的臉上輕觸了一下就拿開了,“疼嗎?”
凌笳樂垂下眼簾,在他剛碰過的地方摸了摸,“現在不疼了。”
沈戈到現在都不敢問這耳光是不是他自己打的自己,也不敢問到底打了幾下,用了多大的勁兒,能把自己打成這樣。
這力道背後又回到那個恐懼,他到底入戲入得有多深,把自己遺忘成什麼樣?
沈戈猛地站起身,把凌笳樂驚得顫了下肩膀,“你去哪兒!”
沈戈回頭看著他,“我去找個玻璃杯,我給你放歌聽。”
他大步走出門,對一直守在外面的小李說:“小李,麻煩你給我找個玻璃杯,大一點兒的。”
小李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沈戈則平靜地與他對視。
小李堅持不過他,垂頭喪氣地去客廳拿了只大口的喝水杯。
沈戈給凌笳樂放的是那個歌單,就是那些讓他們把手機跳到發燙、跳到沒電,讓凌笳樂一聽到就會心情愉悅、情不自禁地扭起腰胯的布魯斯。
果然,第一首曲子剛起,凌笳樂就輕輕地“啊”了一聲,“這首!”
沈戈坐回床沿上,微微一笑:“記性真好。”
他在悠然浪漫的音樂裡給凌笳樂敷臉,用裹著冰塊的毛巾在凌笳樂臉上一下一下地貼著,看著通紅滾燙的臉漸漸降下溫來,不再紅得那麼可怖。
凌笳樂的眼睛一直追著他,專注得讓沈戈心驚膽戰。
“你能親親我嗎?”
沈戈手上一頓,十分刻意地起身將手機音量調小,回頭問道:“你剛說什麼?”
凌笳樂吞嚥了一下,聲音比剛才還小,“我說……你能給我拿水嗎?”
“唉,還這麼客氣了!”那假裝自然的語氣真是做作極了。
他把水瓶遞過去,凌笳樂一口氣把多半瓶水都喝完了,又從沈戈手裡接過消腫的藥膏,“我自己弄吧,你今天肯定也累了,就不麻煩你了。”
真是他這裡少見的客氣。
“好,那……晚安?”
“晚安……嗯,那個,明天早晨我不想練發聲了,我嗓子有點不舒服。”
“……好,那就暫停一天……明天片場見。”
“嗯。”
其實明天的拍攝,他們不在一個片場。
沈戈在外面為凌笳樂掩上門的時候,透過越來越窄的門縫看著獨自垂頭坐在床上的那個人,心想,他會自己一個人再偷偷哭嗎?
門又被大力推開了,沈戈迎著凌笳樂驚喜的視線大步走過去,“我再陪陪你吧,咱們把這些歌聽完。”
凌笳樂吸了下鼻子,衝他輕輕柔柔地展開一個笑容。
沈戈陪凌笳樂聽著歌,偶爾聊幾句,一直到凌笳樂睡著。
小李一直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一見他出來立刻站起身,面色糾結地看著他。
沈戈走過去,低聲說了三句話:
第一句是:“他睡著了,一會兒你進屋的時候輕點兒。
第二句是:“他今天聞了很多煙,嗓子疼,明天提醒他多喝水。”
第三句是:“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